二十二年前的一个夜晚,第六位皇子,也就是后来的蓝王,诞生了。
皇子诞生普天同庆,然而身为人父的元圣帝却是愁眉不展,坐在御书房内迟迟不肯去看小皇子一眼。不是因为他不喜爱这位新诞爱儿,而是因为这个皇子的出生意义实在过于重大,令他不得不为之苦恼。
早在三年前,也就是赤王等四位皇子降生的时候,皇上曾命令国师预测国运。
本朝君王笃信命理,元圣天子信命理早非第一例。从太祖皇帝开始,本朝君王遭逢大事便要问一问天,卜一卜卦。如若种种迹象显示行事成数不高,则英明如太祖皇帝,也多半就此作罢。
这是本朝的惯例了。每当大事发生便要测算一回国运。
皇子降生,大吉大利,于是皇上便也让当朝国师按例卜算。
卜算国运并非常事,岂可轻就。因此这位卜算国运的国师也非是平常人。
论武功,他在黑白鉴上的出神入化榜上名列前十,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论道法修为,他的称号有很多,‘疯道主’、‘半仙人’、‘活神仙’等等,都是对他高深修为的崇敬。论身份,他被封为国师之余,还奉皇命执掌天下道观。被天下道人奉之为当世道教之主。他姓来,名镜真。人称半仙人——来镜真。
这位来镜真虽是道士,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青楼赌馆更是去个没完。行事潇洒不羁,所以又被人称为疯道主。
来镜真奉命卜算国运。他道法精深,平日的他不需打卦,掐指一算便可知天象,卜吉凶,可这次推算国运却把自己关进钦天监里足足有三日之久,仍迟迟无法下定论。
皇上不耐烦来催,来镜真拱手称只需再一日便可知结果。然而这一等却直到第七日上,来镜真才终于出关。当下书就四个大字送到皇上御案前。
御书房内,皇案之上,一张白纸,四个黑字。书曰——六龙锁国。
皇上看罢勃然大怒,斥道:“来疯子这又是犯什么混!卜算国运,这也开的玩笑!”一怒将白纸撕成粉碎,下令六扇神机榜绝峰三人出手拿了来镜真。
皇上震怒也是有道理的。六龙锁国这四个字可谓是大逆不道至极。
本朝立国以来,到元圣帝已经是第五代君主。
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在后代的手中更加稳如泰山,还扩张不少。当年太祖立国后,国家殊非安稳。有南疆诸小国不服王化,屡屡犯边。西域数个大国虎视眈眈,北疆外族更是觊觎中原久矣。
之后历代先皇皆以解除外患为己任。元圣帝的爷爷光海皇帝致力边防,将三疆打造成铜墙铁壁。至到先皇,元圣帝的父亲玉宗皇帝,更是武功赫赫,威震天下。他与北疆异族订下互不侵犯盟约,击退西域联军,更将近半个南疆一口吞下。从此南疆再无异心。
元圣天子是少年称帝,他年纪轻轻便励精图治,向来不敢稍怠政事。可说得上是年少有为的天子。
近数年来,西域和北疆仍然战事不断,却无一族敢入侵我国疆土半分。可见在本朝诸位天子统治下,外族臣服,威加四海。而在本国武事上,本朝立国以来,兵马精强。三司衙门中高手无数,江湖上虽有宵小,却也兴不起波浪。
在元圣天子心中,他的武功虽不如两位先皇显赫,但文治可嘉。在他治下,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国泰民安,却是比两位先皇的年代太平的多。偶尔中夜自视,也不禁露出一笑,欣慰自己的心力没有白费。
可是在来镜真的卜算中,竟然出现六龙锁国这样的字眼。
龙自然指得是真龙天子,而太祖皇帝以降,他便是第五条真龙。来镜真批一句六龙锁国。岂不是指本朝气运将在下一代终结。这岂不是不止他元圣帝,就连历代先皇都骂了进去,真乃岂有此理!
来镜真乃是当时**高手,但与绝峰三人之一也不过是平手而战,别说对付他们三人联手了。因此并未反抗,束手就擒。
他触怒龙颜,来到皇帝面前却是无惊无怖,一派自然。
皇上怒道:“朕敬真人是得道高人,封你为国师,指派天下道教为你统属。待遇之隆本朝无二。为何竟行诅咒这等下作之事,辱骂历代先皇,咒减我国国祚,捏造什么六龙锁国的谣言。”
来镜真却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臣就占卜出这么几个字来,皇上爱信不信。”
气得皇上直嘬牙花子。当时元圣天子才二十余岁,血气方刚,听完这句话差点没管武功差距拔剑就要砍了这牛鼻子!
还得是最有办法的雁十三献计:“皇上息怒,半仙人固然是有道之士,但天下能卜算国运的却未必只有一个半仙人。皇上不妨发下御命,邀请三个人来看看半仙人推算的方法,如果有误,那三个人当能指出。自然也就不至于冤枉了半仙人。若是这三个人的话皇上都不信,天底下恐怕也就无人可信了。”
元圣帝细细想来镜真身份地位显赫,确实不能因为四个字而轻易杀他。于是就按照雁十三的建议,在四位皇子满月的时候,向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正道之师的三大派,少林、武当、大罗山发去邀请函,邀三派之尊前来观礼。名为观礼,实际上却是再推算一次国运。
六皇子满月当日,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大罗山神州大侠三人联袂而来。
观礼之后径入钦天监,察看来镜真卜算过程。
三个当世高人在钦天监一待就是半个月,竟然比来镜真一个人花的时间还长。三人所学不同自然是分别各算各的,最后一天才汇合印证所见。
但三人得出的结论却让所有人傻眼,依旧是那四个字:六龙锁国。
皇上大惑不解:“三位俱是朕向来所钦佩的人物,为何竟也跟那来疯子算的一模一样。而又为何花的时间竟然长上一倍。”
武当掌门道:“回圣上,半仙人来镜真是贫道师侄,一身道法乃是贫道师弟所授,已经尽得其真传。学问精深并不下于贫道。贫道曾以来师侄卜算之法试过一次,花了七天。又以自己的法子测算,又花了七天,再与明大侠和方丈印证,这才花了一十五天。”
皇上听完心头戾气消了不少,好奇心却是高涨。
来镜真出身于武当山,这是皇上一直熟知的。武当掌门神法道长也的确是他的师伯。虽则这样一来,来镜真算的和神法算的相似是肯定的了。准确不准确还可另外商议,起码这四个字并非那来疯子一时抽疯想要辱骂先皇,诅咒国祚的游戏之作。
毕竟来镜真是国之重臣,他能无罪皇上也是心中稍微释然。
但一家之言毕竟不足为道。皇上又问少林空虚方丈。
空虚方丈道:“阿弥陀佛,启禀圣上。我佛家不信命理,只讲缘法。老衲并未测算国运,看的却是体相。研究费时,也耗费了一十四天光阴。最后一天与两位印证,也是觉得这四个字最为合适。”
皇上仍旧不解这跟什么体相有什么关系。但佛门中人惯打机锋,皇上也不多想,再看向神州大侠。
神州大侠一派悠然,端的是宗师风范,双目微闭,仿佛老僧入定,闭口不语。
“明大侠?明大侠?”皇上催促两声,神州大侠依旧不说话,皇上怕是自己礼数不周,得罪了人,也不敢继续催促。
谁知道武当掌门此时道:“回圣上,明大侠睡着了。”
皇上:“……”
“明前辈,皇上有事问您呐。”
武当掌门这一声声音柔和,却运上了精纯内力,声音不响却震得钦天监内各项仪器乱转。皇上也心中讶然:到底是师伯,内力较之来疯子精深得多。
但神法掌门还是叫了神州大侠好几声,他这才悠悠醒来,一双眸子混混沌沌,甚至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什、什么事儿啊?”
“明前辈,皇上有事问您。”
“是的,朕想请问明大侠,这十五日内有何发现?”
“哦!禀告皇上!”但这一醒来,神州大侠却执礼甚恭,先是恭恭敬敬一鞠躬,口称草民,抱拳拱手道:“草民在最后一日与空虚方丈和神法掌门探讨,也是得出这四个字来,丝毫无差。”
“哦?”皇上眼中一亮,“却不知明大侠前十四日做了什么研究才有此高见。可能说与朕听,一解疑惑?”
神州大侠一抬头,眼中精光湛然。两条柳条似的白色长须一振,无风自动。他老人家年岁已高,可是这一说话却是神完气足,丹田运气严肃正经地摸了一把胡须道:“……草民睡了十四天!”
皇上:妈的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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