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阿尔泰尔的吻是死亡的味道(五)
萨塞尔握住她那只一开始就被他掰断的手,甚至还轻而易举地把五指扣在她指间,十指相扣,用巫术痊愈那几块骨骼——他感觉到她手指颤抖了一下。这很正常,很多地方都能直通灵魂,特别是在这种令人精疲力竭的战斗之后。
按照他的经验,很多不可思议的情意都会从这其中诞生。
“你相信我吗?”他问公主殿下。并且为了表示诚意,他主动解除了巫术凝结成的寒冰,还把她安全地放在地上——就像父亲把抱在怀里的女儿放在地上一样——从体形上来说,他要比她高大太多。萨塞尔打她的时候就像是丈夫殴打妻子,她在他脸上挥下的那一巴掌也会因此具有难以言明的意味。毫无疑问,这些将会使她感到耻辱,不管是记忆当中或是下意识,这一刻会永远刻在她心里。
阿尔泰尔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盯着他,似乎惊讶于自己的怒火已不复存在。她面色阴沉,后退了一步,但断手还被他握着。她脚步有些不稳。
萨塞尔把她安全地放在了地上。他可以确认,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耻辱,——比她居高临下的地位被萨塞尔拽到他眼前更加耻辱。
“你相信我吗?”萨塞尔再次提问,逼迫她做出回应。
阿尔泰尔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轻轻地呼吸,睫毛在风中颤动。不过她没在看他,只是俯瞰着脚下起伏的海浪。漆黑的大海吹来的风舞乱了她的头发。
“我相信你。”阿尔泰尔缓缓地说,半抬起眼睛,用阴冷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萨塞尔知道她会这么回答,毕竟她是个识相的人,当然,承认相信和真的承认相信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我相信你说的话,萨塞尔,至少目前相信。”她补充道。
“可是目前也许意味着很久,”萨塞尔不着痕迹地耸耸肩,“你说是吗,公主殿下?比如奥拉格,比如下一个降临之年,比如光明神殿要在七城大陆推行的战役——”
她哼了一声:“我只看得出你想应付莱伊斯特,黑巫师,我没看出你想应付下一个降临之年的灾难,至少......没看出你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来应付。”
“那只是你无端的怀疑,我确实需要你。”
“我的怀疑通常都有切实的理由。”阿尔泰尔冷笑。
“你什么意思?”
“你打算消化莱伊斯特的魔巢,借助它思考通向不朽者的道路。”
“我想不出其它办法。”
“但你说需要我,却似乎忘了一点,我也需要莱伊斯特的魔巢来思考通向不朽者的道路。”阿尔泰尔说道,“不仅如此,如果我成功了,我就不会再需要你这种不稳定的人来帮我。这个逻辑换做你也没什么不同。”
“那你可以和我达成更值得相信的誓约。”
“你想把我装到你藏污纳垢的筐里?”阿尔泰尔难以置信地哼了一声,“我承认你不是个愚昧的蠢货,这就是你最不稳定的地方,萨塞尔,你太过狡猾也太过狂妄了。如果在五百多年前,我会派人把胆敢对我出这种话的人阉掉,把你的舌头剁碎拿去喂猪。”
“我可没提到这种话题,公主殿下,”萨塞尔摇摇头,耸耸肩,好像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我只是在实话实说,没有奉承也没有谎言。”
“我不在意你有没有在奉承,奉承反倒更能表达敬意——而且我能分辨得清言语下的真相,”阿尔泰尔道,“我也不在意理由如何,我只在意结局能得到什么。”
萨塞尔点头:“那我们就来谈谈这件事吧,你到底从米特奥拉口中确定了什么?我们要怎么解决莱伊斯特的问题?”
“光明神殿给我做出了保证......如果我能拖住莱伊斯特两天到三天,他们就能在帝国最北方的祖地制造出虚假的魔巢痕迹。莱伊斯特会被引向那个地方,不仅如此,统御主还能拖延住奥拉格和他的瑟比斯学派。”
不满,毫无疑问的不满,甚至掩饰都懒得掩饰。萨塞尔再次意识到,阿尔泰尔想拿到魔巢,她想要消化魔巢,这种渴求几乎比得上他。为什么他之前没注意到?因为狂热掩盖了他的观察力吗?
更重要的是,阿尔泰尔究竟是不是放弃了对莱伊斯特的魔巢的想法。和她继续合作的潜在威胁还存在吗?如果是这样,他必须——
不。他确实还需要阿尔泰尔,至少目前需要。现在找机会杀了她太不现实,在奥拉格和降临之年这件事上,他需要指引,需要情报,需要阿尔泰尔的间谍们找到的一切。很难再找到她这样具有丰富的经验和洞察力的合作者了。扎武隆对他来说不现实,光明神殿更不现实。
这个人的洞察力和他相似,可她知道的远比他多,而萨塞尔才刚刚接触这些事——至少现在如此。他现在还能把握的住她的想法。如果事实证明阿尔泰尔太过难以把握,届时另想他法也不迟。
“也许可以......”萨塞尔缓缓地说,“我不能确保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消化魔巢,但我能掩盖它。”接着他马上摇头,“不,莱伊斯特很快就会追到梦境迷道里,也许他不熟悉这里,但他很快就能熟悉。只要看到我,那就会引发问题,太多问题。你不知道莱伊斯特和魔巢的联系有多密切,阿尔泰尔。”
“我熟悉这个迷道,”阿尔泰尔瞥了他一眼,“远比你熟悉。我知道哪里的环境能拖住莱伊斯特,我也能帮你拖住统御主一段时间。等到你确信你能隐藏魔巢的气味的时候,萨塞尔,我就会让你在黑犬森林靠近莱维平原的南部位置离开迷道,并解决莱伊斯特的剩余问题。”
“黑犬森林?我要去那里干什么?”
“帮我的学派捕捉希拉娜。”
“红龙希拉娜,”萨塞尔耸耸肩,“他们做的到吗?”
“当然能做到,而且,只靠塞米拉米斯和我的学派就能做到,”阿尔泰尔用有如叹息的声音说,“你只不过是一道保险,萨塞尔。”
“我很荣幸。”
“哪怕我请你去清理厕所你都能说你很荣幸,萨塞尔。此外,在我的容忍走到尽头之前,你能把我的手放开吗?”
“莱伊斯特要来了。”
“这不能成为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