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吕诚发来的消息,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霎那间,就再顾不上饭桌上的其他人了。
我凑近张导,低声向他道歉:“张导,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先离开一会儿。”
张导先前亲眼目睹了我和黄争鸣的“交谈”,对我口中的私事大概有底,他点点头:“这边差不多也快结束了,你去了,解决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回来唠会嗑。”
“好。”我说,“谢谢张导。”
和其他人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我起身离开了这里。
吕诚既然发信息而不是打电话,应该是不方便接听,虽然心急,我还是选择了发消息。
——你们在几层?
吕诚很快回了消息。
——六层。
——蔚总一来就找到了会所的老板,然后锁定了黄总在的包厢,一言不发踹开了门。
——然后就把黄总打了。
——其他人都认识蔚总,不敢劝,所以包厢里的人都跑光了。
——会所老板很苦恼。
我边快步下楼,边连忙问:蔚先生过去多久了,有没有受伤?
在我的印象中,蔚先生一直是个沉稳的人,无论何时看起来都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威严。后来我们将误解说开,我明白了他在这份感情中,其实并不成熟稳重,我其实也同样如此。
我们都因为喜欢而变得小心、幼稚。
吕诚回复:没有受伤,蔚总他……打架挺强的。
我松了一口气。
没有受伤就好。
吕诚发来了具体地址,我收起手机,匆匆往他说的地方走去。
黄争鸣所在的位置的确不远,离我们剧组聚餐的地方只有几十米,难怪能在楼下遇上他。进入会所,走到走廊上,我便看见了直立立站在一间包厢门口的吕诚。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站在门口悄悄探头张望,但是谁都没有进门。
“砰!”
一声闷响,一位中年人忍不住伸出手,扒在了门框上小声苦笑地劝说:“蔚总……有什么仇什么怨,咱们好好解释清楚就行,黄总他……”
“滚。”我听到蔚先生低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到了走廊中,“不关你的事。”
中年人苦笑更深,却无可奈何。
我快步走过去。
吕诚看到了我,转头朝我颔首,小声说:“何枝先生,里面……”
吕特助的话没有说完,包厢里忽然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是黄争鸣。
这时,我才看清了包厢内的状况——
蔚先生背对着我,站在离门口四五步远的地方,他拳头紧握,挺拔的身躯微躬紧绷,像一头进入攻击状态的雄狮,气势骇人。黄争鸣跌倒在地上,脸上青了几块,嘴角带伤,左眼肿成一条缝,身侧果盘、酒瓶洒落一地。
黄争鸣笑得猖狂,因为声音太大的缘故,捂着腹部咳了许久才稳住了声音。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嘴向上咧,嚣张地说:“蔚盛礼,我们两家正在合作新项目,你就为了你包养的小情人打我?”
话音刚落,蔚先生又一拳打在了黄争鸣的腹部。
黄争鸣顿时刚刚才站在身,被打之后露出痛苦的表情,捂着肚子咬着牙蹲下了身,边笑边咳嗽。
“蔚黄两家所谓的新项目合作已经没了。”蔚先生冷声说,“注意你的态度,如果你的狗嘴里再吐不出象牙来,我不建议找黄家的长辈聊聊。”
黄争鸣:“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又咳又笑过后,他忽然扬起拳头冲向了蔚先生,我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见下一刻,黄争鸣就被蔚先生一拳打倒,然后提着衣领拽了起来。
拖拽的动作只持续了几秒,蔚先生便十分嫌弃地甩开了手,将黄争鸣丢到一旁的地上,等他自己爬起来。
蔚先生:“以后离何枝远一点。”
黄争鸣抬头:“凭什么?他是你的人?”
“黄争鸣,他最不喜欢的,你这种自大虚伪的人。”蔚先生声音极冷,“而且,我不允许任何不尊重他的人,出现在他身边。”
原来,蔚先生最在意的还是我。
“哦,是吗?真够□□的。可我已经在他身边出现两年了,所以我知道,何枝之前过的并不开心。”黄争鸣勾唇,故意激怒道,“这两年你在哪儿?忙着追忆你大学时候出国的白月光吗?”
蔚先生:“谣言的帐,我会一笔一笔跟你们黄家算清楚。”
“假的?”黄争鸣笑,“你以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了那种出柜被打进医院的黑历史,圈子里谁不关注?为了看你笑话,刘科他们几个把你从高中到大学的经历扒了个遍。”
蔚先生:“所以呢?”
黄争鸣:“所以能扒出你有个白月光,不稀奇。”
“我说了没有。”
“啧。”
黄争鸣不顾形象地坐在了桌子上,揉了揉嘴角。
“何枝说你哪里都比我好,结果还不是谎话连篇。呵咳咳咳——这个圈子里的人,谁和谁不一样呢?”
蔚先生没有被他激怒:“黄争鸣,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嗤。”黄争鸣露出不屑,可惜眼睛被打肿,表情颇为滑稽,“黄家是不如蔚家,但是蔚家也不全是你做主。”
蔚先生:“你大可以试试。”
“呵,要我说,不就喜欢个男人,玩玩而已。你从前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人出柜,现在又为了情人和合作方反目成仇,仔细掂量一下价值,值吗?”
“砰!”
又是一阵闷响,这回黄争鸣倒下后,没能再站起来。
蔚先生收回手,语气不容置喙
“何枝是我的爱人。”
黄争鸣垂着头,良久没有说话。
“你说要看我的笑话,但你自己才是笑话。”蔚先生语气敌视,继续说道,“你喜欢他。”
“……”
黄争鸣顿了一下,然后笑了。
“难得,蔚总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一开始我就是单纯好奇而已,顺便想借他给盛时上点眼药、使点绊子,没想到何枝一点都不上钩,难得一见的冷静、睿智,还挺有意思的,所以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我是挺想挖墙脚,毕竟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但是何枝太冷淡了,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让他同意被包养的,要不然给我传授一点经验?”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贬低。”蔚先生说,“那你不配站在他面前。”
黄争鸣笑:“只有我不配吗?过去的两年,也不见他多喜欢你。”
“他或许只是不喜欢我,但他一定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蔚先生反驳,“因为你连尊重和心诚都做不到,已经烂透了。”
“呵。”
黄争鸣嗤笑着抬头,视线恰好落在了我的脸上。他面色骤然轻松了不少,偷偷朝我勾起了唇角,问说:“无风不起浪,蔚总敢告诉何枝,当初是为了谁出柜吗?”
不得不说,黄争鸣也是一个执着的人,至少比我执着。到这个时候,我都已经并不在意那所谓的白月光,他竟然还没有忘记挑拨的初心。
蔚先生却说:“只要他想知道,我没有不能说的事。”
“那你倒是说出来听听。”黄争鸣挑衅道,“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是想只骗他一个人吗?”
蔚先生:“我只喜欢过何枝一个人。”
“难道你想说,你是为了何枝出柜?”黄争鸣表情好笑,“编理由也编得好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根本没有过任何交集。”
蔚先生淡声说:“同校。”
黄争鸣不服:“关系很好?”
“他不认识我。”
“呵,那你还说是为了何枝。”
“为什么不能?”
我站在门外,清楚地听见了蔚先生说话的声音。
如此干净利落,掷地有声。
“我喜欢他,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才能为他出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