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得太近,说话间鼻息都能扑到我的额头上,我抬手推了一下他,却没有推动。/p
我看着离我极近的明黄色衣襟,才开了口:“皇上,你离我太近了些吧?”/p
仲溪午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你又想把我推开了吗?”/p
我闻言抬头看向他,他因我的动作猝不及防面上染上了几分不自然,因后我们离得太近,我抬头时嘴唇差点擦过他的下颚。/p
终究是他放了手,甩手后退几步:“说吧,今天来做什么,还是为你那侍卫求情吗?”/p
“不是。”我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我是来和皇上做个交易。”/p
仲溪午凝眉看着我,我又走近了几步才伸手将信递了过去,仲溪午接过打开的瞬间,他的面上就不复恼怒,眼眸颤了颤看向我:“谁给你的?”/p
“若是皇上愿开口放过我的侍卫,这封信我就可以当做没有看过,之前说过话全当作废,自此我再不追究华深一事,全凭……皇上处置。”我回道。/p
半晌没有回答,抬眸只见仲溪午看着我,目染墨色:“你既然相信这封信里所言,却还拿来做交易,那侍卫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p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我身边本就没几个能真心以待的人,所以对我好的,我才更为珍惜罢了。”我避重就轻的回答。/p
“那我呢?我如何对你的……是不是你从来都看不见?”仲溪午走近,我反而退了一步。/p
“看见了又能如何?我也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态度,皇上心中永远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面上带着笑回答。/p
“我只是……”/p
“皇上不必同我解释,我今日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p
我看到仲溪午捏着信的手指发白,才听到他的声音:“你那侍卫之事害人在先,岂是你说放就放的?”/p
我低下头才开口:“华戎舟之事他确实有过错,可是也不至于要他偿命,他年纪小小就受尽苦难,遇事难两全也正常。那李氏富商害了无数孩童姓名,他家人都不曾要华戎舟偿命,皇上又何必逼他们前来?”/p
“年纪小?还真是他说什么你都信。”仲溪午的声音满是讽刺,“年纪小就不需要为他做的事承担责任吗?便是那李氏死有余辜,可是齐戎舟手里可不止一条人命。”/p
“皇上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吗?”我抬头看着他,却是意有所指。/p
仲溪午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我却觉得此时有些好笑:“戚贵妃派人杀我,结果害了我兄长性命,若是皇上真的追求公平公正,那为何还把此事压下来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权贵杀人就能酌情,平民杀人就只能偿命?”/p
我还是揭开了我们之间的遮羞布,露出让彼此忌讳的那道伤痕。牧遥给我的那封信……也就是如今他手上的那封,里面查出了那日黑衣人是戚家人所指使。/p
他……向来都知道是戚贵妃是中秋午宴的幕后黑手之一,可是却屡次阻扰我和戚贵妃的会面。我知道他定会有不容忍反驳的缘由,可是他想要制衡,想要保下戚贵妃,又想瞒下我,那凭什么就要华戎舟依罪论处。/p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笨一点。”仲溪午开口,并未反驳,“戚家会付出该有的代价,我向你保证,只是现在还不行。“/p
我知道戚家手握兵权,想要瓦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知道着后宫女子每一个都有自己存在的缘故,轻易不可动。我知道上位者不易,凡事不能只凭自己心情。/p
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理解,而迟到的公正,跟不来没有什么不同。/p
“皇上作为万人之上,亦不能事事公平,所以……”我跪下开口,“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皇上放过齐戎舟,我会劝说父亲辞官回乡,永世不会返京追究此事。”/p
“你要离开?”仲溪午在我面前缓缓蹲下。/p
“对,齐戎舟的一条命,换我对戚贵妃的既往不咎和父亲的辞官归乡,于皇上来说,不算是吃亏。”/p
华深作恶多端,可是曾经我也不会旁观牧遥去陷害他,知道他被害的真相,我也有一度想不惜一切代价让戚贵妃偿命,这个心思我在很多人面前都外露过。/p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道不公,杀人偿命永远是针对无权无势之人。/p
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人情凌驾于律法之上。/p
华戎舟为护我,无数次历险,他对我一片赤诚,我又岂能负他,人心都是肉做的,水滴还能石穿。我遇见他以来,他待我如何我自然清楚不过,所以既然这个世道本就不公,我又何必宽于待人严于律己,他从未主动去杀无辜之人,而律法也从来都不能照顾到所有情况。/p
“我说过不会揣测你,可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p
仲溪午起身,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让人心头钝钝的疼。/p
“也罢,既如此,我也不枉费心思了,只是……什么事都能依你,唯独你想带着那个侍卫离开京城去生活……此事绝无可能。”/p
仲溪午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传来,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虽一贯温润有礼,可是他是帝王,和仲夜阑还是亲兄弟,骨子里还是少不了皇室的狠厉。同时心里又是有些可悲,他还是不明白我想说的话,我们两人都像是在自说自语。/p
“皇上此话何意?”/p
只见他却走向书桌,翻了半天冲我丢过来一个小匣子,我心中疑惑,伸手打开后,顿时如坠冰窟。/p
这里面,全是我之前搜刮的华相的罪证。/p
被我翻了无数遍的东西,我自然眼熟不过,所以也不必再细看。/p
“银杏是你的人。”/p
这是肯定句。/p
仲溪午不语,我手指一点点收紧:“你方才还说我不信你,却是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人物。”/p
我向来防备心重,很难相信他人,所以能接触到我梳妆台的只有千芷和银杏。梳妆台首饰盒子众多,一般人也不会翻找。/p
和离前银杏处处引我撞见仲夜阑和牧遥相见的场面,我出门仲溪午却每次都能找到我,我虽然觉得有异,却也不曾放在心上。/p
可真是一步……出人意外的棋,杀的我如坠冰窟。/p
“我知道如今无论我如何说辞,你都不会再信,但是你和华相想这般轻松离京,却是不行。”仲溪午开口。/p
“也是,这上面的种种罪行累加起来当诛九族,不如皇上赐我一死。”/p
仲溪午走到我身前,伸手把我拉了起来:“你明知我心思,为何还要说这种话来刺我?”/p
“我知道你心思?”我看着他,如同第一次见到他,“仲溪午,我从来都不知你的心思。”/p
仲溪午看了我许久,才松了手开口:“我给你这些不是要问你罪责。”/p
“那是为何?”/p
“你方才说以……戚贵妃之事换你那侍卫安全,可以。那若想换华相安全,你就亲自来揭露这些罪证。”仲溪午开口。/p
心里一瞬间出奇的冷静,仿佛再也没有波澜,一直以来我的犹豫,我的迟疑,此时都消失了个干净。/p
手指在盒子上划出浅浅痕迹:“为何要我来做,皇上不都已经将证据握在手里了吗?”/p
仲溪午看着我,眼里明明灭灭是我看不透的神色:“届时你就知晓了,下月初五宫宴上,你若是当众公布这些,我便饶华氏一命。”/p
是怕在朝堂上揭露华相的罪恶,会有无数支持他的党羽吗?所以由我……他的亲生女儿来做,便是无人能反驳了。/p
我忍不住笑了:“皇上可真儿戏,这罪说罚就罚,说赦便赦。”/p
“浅浅……”/p
仲溪午似是想拉我,我侧身躲了过去,他悬在半空里的手显得有些可怜。/p
我垂头开口:“皇上金口玉言,那我现在就去接华戎舟出狱,下月初五,定如皇上所愿。还有银杏,皇上自行召回吧,我是不敢再用了。”/p
我起身就走,却听他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浅浅,我所做都只为让你能站在我身边。”/p
我没有回话,只当是不曾听过,径直走了出去。/p
外头的太阳太刺眼,照的人,头发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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