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彼此间的约定
“顾君是中国人，一定非常了解庄子吧？”茅场晶彦眼角带笑，缓声道，“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戚戚然周也。”
果然是远山教授的得意学生，就连说话的腹艺都一脉相承。
顾村轻叹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所谓的庄周梦蝶，便是说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感到无限的自由舒畅，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庄周。醒后惊惶地发现自己是庄周，却又不知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
从这方面来考虑，倒是与缸中之脑的假设非常相像。
顾村轻笑一声，一边看着桌子上面的vr设备，一边缓声说道。
“缸中之脑便是如此，如果真的开发出通过计算机程序连接人类的神经末梢的设备。这台计算机将按照程序向大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那么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与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甚至能够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茅场晶彦含笑点着头，这确实就是缸中之脑的假设，当然，这个假设还有最有趣的一点。
“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处在这种困境之中呢？”
顾村抬起头，发现茅场晶彦双眸之中冒着精光，与自己的双眼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死亡。”
“生命的终结。”
研究室里的空气再次活泼了起来，茅场晶彦大笑着，双手轻轻一敲身前的桌子，语调前所未有地欢快了起来，“顾村君，即使你现在还只是高中生，但我有预感，只要我们两个人联手，也许nervgear真的能够在十年后，被我们开发出来！”
“也许只要五年，”顾村食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脑袋，“我们的大脑虽然很神秘，但其实很容易欺骗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顾村君你一起研究了，只可惜，你现在还没有掌握足够多的知识，”茅场晶彦只觉得今天是自己研究nervgear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先不谈研究，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游戏，顾村你想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只有剑的世界。”顾村缓缓举起手，熟练掌握的主神基础剑法·刺让顾村架势摆的真实无比，“真男人，就要用剑说话。一把剑，足以让我横行天下了。”
“一样，不过我更喜欢盾牌与剑的组合，”茅场晶彦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顾村面前，欣喜地讨论着，“而且人类生下来便是有差异的，我还会给不同特长的人，设计出完全不同的隐藏绝招。比如敏捷最高的人，给予他双刀流的特殊招式。”
神代凛子抱着双臂，嘴角含笑地看着讨论的茅场晶彦。她一直爱慕着学长茅场晶彦，那个孤傲地对世界格格不入的学长，一遇到顾村，仿佛雪山遇到太阳一般，迅速融化了。
“在游戏世界里面，如果我们两人碰面的话，一定会非常有趣吧？”茅场晶彦边说着，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来，“到时候，我要用自己的左手盾牌，试试能不能挡住顾村你的致命一击。”
顾村眉毛一挑，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不要试为好，”只见顾村扬起手，仿佛手中真的有一把剑一般，向着茅场晶彦咽喉刺了过去，“剑盾确实能够压制我，但是当我的剑刺出的时候，就是你死亡的那一刻了。”
再次对视着，笑意越发明显地酝酿在了顾村与茅场晶彦的眼神里，他们一人已经知道了未来的发展，一个对未来包含着无限的期待。
两种情绪碰撞着，各自都觉得无比的快意。
正在这时，原本安静的研究室里，突然传来了意料之外的脚步声。
“你还在研究室里面吗，茅场？”须乡伸之带着伪善的笑容，站在门口，他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早已敞开的门，“啊，顾村君酒醒了吗，还觉得头痛吗？”
明明昨晚被自己痛骂了一顿，现在却又要装作好心肠来关心自己吗？
顾村心中冷笑一声，缓缓点头。
“已经好多了。”
“顾村君你不要太勉强自己，还是要多多休息啊。”
须乡伸之还是第一次见到茅场晶彦与旁人聊得这么热火朝天，他已有三分不喜，再加上昨天晚上被醉酒的顾村点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须乡伸之对顾村更加警惕了起来。
对于须乡来说，研究nervgear是他最宝贵的机会。倒不是说这研究能让他在科研上获得多少名誉，而是他可以借助这新型的玩具，成为家族里独当一面的人才。
到时候参与研究与游戏开发的自己，将会成为经营游戏行业的养父，彰三先生最得力的助手。然后迎娶明日奈，接替养父的位置成为ceo，走上自己人生的巅峰。每次一想到这一点，须乡心中就会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但前提是先要把顾村先排除出去。
须乡伸之面带笑容地看着顾村，暗地里将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画上了危险的符号。茅场晶彦是个只会科研的，爱做梦的幼稚男孩，而顾村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顾村跟结城浩一郎的关系很好，说不定会养父以后会让结城浩一郎回到日本来，继承他的事业，至于技术上正好还有顾村的帮衬。原本就提放着自己的浩一郎，说不定会和顾村联手，把自己排挤出公司。
不能不防！
想毕，须乡伸之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了。
“顾村君今年刚上高三吧？现在正是你打基础的好时候，”须乡伸之缓声道，“远山博士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以试试先学一下大学物理，等到理论和实践都成熟之后，再加入到我们的研究中来比较好呢。”
须乡的话音刚落，原本脸上满是喜悦的茅场晶彦，也不由自主地点起了头来。
远山教授跟自己说过，顾村非常的聪明，但具体到哪个程度自己还不清楚。而研究nervgear是项非常繁重的工作，即使是自己，也在量子物理的领域停滞不前了。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但是顾村……
茅场晶彦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神代凛子，又看了看顾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个是被远山教授寄予厚望的顾村，一个只是运气好进入早稻田大学的学妹，两人受到的压力和关注可是完全不同的。神代凛子可以在研究室帮忙，顾村的话，恐怕远山教授只是为了让他跟自己多多接触，以便日后一起在理论物理学领域发力吧？
越是想，茅场晶彦的眉头皱得便越高，几乎将他的眉头完全锁起来了。
顾村的问题所在，并不是他的天资不够，不能加入研究室，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顾村的天资太高，时间太宝贵，所以不能够浪费在研究游戏机上。
这是须乡伸之包含善意的劝诫。
顾村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须乡伸之的那双满含笑意，似乎只是在为自己考虑的眼睛，心中冷笑一声。
伪善的人，远比真正的恶人让人讨厌。
打着为你好的旗子，暗地里却将人狠狠地陷害一番。
顾村脑子一转，便已经想明白了须乡伸之心中包含的心思，甚至还推出了五年后的结城浩一郎始终没有出现的原因。浩一郎没能够赶上nervgear游戏的发行，而是在国外留学，一定也是这位须乡好人的杰作。
“确实。”
心中想定，顾村已在心中做好了计划。
研究nervgear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参与其中！
探索一个世界和创造一个世界，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我对自己的智力很有信心，”顾村缓声说道，手指轻巧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大学物理虽然有点难度，但是给我点时间，就足以完全掌握了。”
“有志气！”须乡伸之赞叹地点了点头，“不过顾村君你可不要小瞧大学的物理啊，与大学物理相比，高中的物理只是一些科学常识而已。”
“没有小瞧，”顾村故意顺着须乡伸之的意思，说道，“即使我完全没有接触过大学物理，但是现在给我一本书，一张试卷，一个小时。我闭卷绝对能够考到九十分。”
“这种海口可是不能轻易夸出来的！”须乡伸之看着顾村还因为酒醉而苍白的脸，心中冷笑不已，“即使爱因斯坦复生，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够学完大学物理吧？”
“说的是，”茅场晶彦按了按顾村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不急在这一时。”
荒缪！
自己攻略了亚丝娜之后，恐怕立刻就会穿越到五年后了吧！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顾村看了看茅场晶彦，又扫了眼须乡伸之，“给我一小时的时间，看完大学物理，然后来场随堂测验。除非我考到九十分，否则我绝不会踏足这间实验室的。”
果然是年轻气盛的天才。
须乡伸之心中冷笑一声，看了看茅场晶彦，却意外地发现茅场居然也点了点头。
“说实话，虽然远山教授一直称赞顾村你的学习能力，但我却没有亲眼见过，”茅场晶彦顿了下，接着说道，“远山教授在这个月一号，预约了寿司之神小野二郎先生的店。我是陪客，如果顾村你能考到六十分的话，我就把这机会让给你吧？”
“一言为定。”
顾村缓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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