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虞亭在一家路旁的本帮菜餐厅里买了两个菜打包带回去。路上,她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江豆豆,虞亭只说爸爸今天在出差、妈妈有事不能回来。
江豆豆没多想,爸爸以前也经常要出差,他笑嘻嘻的答应虞亭会早点睡,顺嘴问虞亭,他今晚可以可以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虞亭应下,他美滋滋的挂了电话。
江求川如今只需要住院观察三天即可,虞亭实在不想弄得众所周知。如果江豆豆知道他爸爸住院了,估计能眼泪扑簌簌掉,哭着喊着都要让王阿姨带他来医院。
江求川一个人躺在病房里,他拿着平板正在看股市,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声音很轻,虞亭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江求川一把将平板塞进枕头下面,滑进被子里躺好,背对着门的方向侧卧,呼吸均匀。
虞亭进来时就看到江求川还躺在床上,她将饭放在桌上,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江求川:“江大爷,该吃晚饭了。”
江求川隔了一会儿才有动静,他半眯着眼,翻过身来正面对着虞亭,语气中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头痛,睡了一下午,和你聊天,又被气睡了。”
虞亭将病床餐桌打开,饭菜拎过来放在上面:“随便买了点,没有今天中午杨肯给你买的金贵,他还特地去你喜欢吃的饭店给你打包过来的。”
江求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抬眼看着虞亭:“我起不来。”
虞亭笑了声:“你是脑子摔了还是下半身瘫痪了?”
江求川淡淡说:“脑子摔得像下半身瘫痪了一样。”
虞亭:“……”
虞亭走过去,将江求川扶了起来,两人隔得很近,江求川偏头,与她的侧脸只隔了一指的距离,虞亭笑:“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很像妻子照顾瘫痪的丈夫?”
江求川:“……”
他头痛。
江求川默了片刻,幽幽说:“……真脑瘫了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扶我起来。”
虞亭打开饭盒,笑眯眯说:“你要是真脑瘫了,我们还可以进行一点刺激的夫妻活动。”
江求川来了兴致,挑眉:“什么活动?”
“离婚。”
江求川:“……”
或许明天还是让医生再检查一次,确定是不是真的只需要留院观察三天。
虞亭没吃多少,她吃了两口后放下筷子,江求川倒是胃口不错,慢慢悠悠的把一碗饭都吃完了。
晚上医生来查房,照例问了几个问题。
医生做完记录后转身要走,虞亭追上前问了几句平时要注意些什么,医生想了想,交代了几点后出走病房。
江求川蹙起眉:“你刚刚隔他是不是也太近了点?”
当着他的面,两个人都快黏在一起了。
虞亭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悠悠看了眼江求川:“你再说一句,我今晚搬到医生办公室去睡。”
江求川:“!”
江求川瞪着虞亭,喉结耸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江求川趁虞亭去洗手间,将平板从枕头下摸了出来拿在手上。虞亭从洗手间出来,嘴里念叨了两句:“你脑袋不舒服就不要一直看着平板。”
“嗯,刚拿出来,就看半小时。”
已经看了一下午的江求川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虞亭没说话,她坐在旁边的床位上,一天终于在此刻空了下来。
她思考了半晌还有什么事没处理,一条条捋过去,她发现她该给董云打电话问问进度了。
“我出去给妈打个电话。”虞亭起身走向门外。
虞亭找出董云的电话打过去,响了几声后被对面接起,董云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亭亭,怎么了?”
虞亭问:“妈,这几天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舒服,我明天回家看看你?”
“不用,”董云拒绝得干脆利落:“妈没什么不舒服的,忘记告诉你了,我前两天报了个旅行团,现在在美国。”
虞亭笑说:“你怎么突然想去美国旅游了,和爸一起吗?”
董云顿了顿:“没和你爸一起,他最近忙,我就和小区里一个阿姨一起报了。”
虞亭又拉着董云扯了两句家常后决定挂电话,在挂之前,董云突然问:“亭亭,如果……妈是说如果,如果我和你爸……”
“和我爸怎么了?”虞亭问。
董云默了片刻:“没什么,挂吧,你照顾好自己。”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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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董云看着手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发现虞宏业每天早出晚归去医院后,董云终于决定亲自跟过去看看,虞宏业这些日子到底在医院做什么。
她没想到,一路跟到特护病房,她站在转角处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虞宏业就扶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那女人短发齐肩,就是化成灰,董云也忘不了。
虞宏业的初恋,何碧秋。
当年她和刚认识虞宏业时,虞宏业还是个毛头小子,听说有一个很相爱的女朋友。后来董云被虞志介绍给虞宏业,两人在一起时,虞宏业已经和何碧秋断了。
直到男孩出现的前一秒,董云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何碧秋和虞宏业可能只是朋友,虞宏业是怕她多心才没告诉她的。
那男孩高高瘦瘦,和年轻时候的虞宏业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从另一个拐角走过来,见虞宏业和何碧秋,他没喊虞宏业,只是喊了何碧秋一声“妈”。
妈……
董云无力的靠在墙上。
她又找机会去问了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虞宏业和何碧秋是什么关系,护士说,男女方都只说对方是朋友。
董云走到病房门前,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
见到她,房间里的三人具是一惊。
虞宏业反应最强烈,他磕磕巴巴问:“老婆,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董云关上门,家丑不可外扬。她冷笑一声:“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一家三口这么其乐融融。”
虞宏业起身拉着董云的手解释为什么他会在这,最后,他说:“碧秋过两天做手术,现在明轩也大学放暑假了,一个人住在家里不方便,我想……把他接回来住两天,等碧秋身体恢复了马上让明轩住回去。”
董云甩开他的手,冷笑:“明轩?”她的目光看向一直站在何碧秋身边没说话的男孩:“什么明轩?虞明轩?”
男孩白她一眼:“何明轩。”
董云气得直点头,她转头看向虞宏业:“你把他接回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亭亭和明朗的感受?”
虞宏业垂目:“亭亭已经嫁人了,明朗也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董云满脸失望:“那我的意思就不重要是吗?都让给你决定直接忽视我的意思把这孩子接回去住了。”
虞宏业伸手拉她:“碧秋现在自己都不能自理,你……要理解。”
董云甩开他的手:“我理解不了!”
董云冲出病房,眼泪夺眶而出,这就是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董云没回家,她在酒店住了一晚,报了个旅行团直接飞来了美国。
虞宏业也果然没让她失望,除了在第一天打过几通电话给她,被她挂断之后,再也没打来过了。
董云从回忆中抽离思绪,回神,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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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病人要早睡,虞亭按照江豆豆的作息时间关灯强制睡觉。
躺在床上,虞亭瞪大着眼睛睡不着,听旁边床的江求川悠悠张口,他轻笑一声:“宝贝疙瘩心肝肉,我给你说个睡前故事?”
他突如其来这么一句,虞亭心跳了跳,她翻身对着江求川的床,嫌弃说:“少大晚上的恶心人。”
她又问:“什么睡前故事?”
“海的儿子。”
虞亭:“?”
“从前,在神秘的大海里,东海龙王有一个儿子,叫海的儿子,简称……儿子。有一天,并不是很年轻但依然帅气的儿子从海底跑到陆地上,他从即将沉船的海里救了一位并不是很年轻的公主,为此受了伤,回海底治疗。后来,海的儿子上岸,他找到了公主,公主因为他救过她而一见倾心,最后两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听完这个故事,虞亭摇头:“按照《海的女儿》来改编,结尾不太对。”
江求川在黑暗中翻身看向她,两人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面对着面。
虞亭开口:“结尾应该改成,海的儿子上岸以后,发现公主已经有了一个年轻帅气的未婚夫,并且两人在一起幸福快乐,最后,海的儿子在阳光下变成了泡沫。”
她总结:“年轻帅气的未婚夫和公主幸福的走向永远。”
“……”江求川翻身背对着虞亭:“改编的不好,听得我头痛,睡了。”
虞亭窝在被子里笑成一团。
这就叫,自食其果。
听到身后人的笑个不停,江求川翻身下床,他坐到虞亭床边,猝不及防的伸手挠她腰上的痒痒肉,虞亭被痒的左右求饶:“别闹了,哈哈哈,好痒。”
老男人手上动作没停,逼问:“公主最后和海的儿子在一起好还是和未婚夫在一起好?”
虞亭边笑边说:“未婚夫。”
“嗯?”
江求川像是长在虞亭肚子里的蛔虫,动了两下便知道怎么挠她,她最受不了。
虞亭动作翻腾得更厉害,她笑得喘不上气:“别挠了,儿子、和儿子在一起配。”
听到这个回答,老男人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勉强收手:“记住这个答案。”
黑暗中,他起身打算走回自己床边,还没转过身,躺在床上打算偷袭他的虞亭一下扑了上来,虞亭抓住他的腰、学着他的手法挠他的痒痒肉。
半天下来,男人一动不动的站着。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虞亭这才意识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尴尬,她刚打算悄悄咪咪收回手,男人如鹰隼般俯冲下来,眸光锐利。两人之间顿时隔得很近,他低笑一声:“嗯?公主。”
空气中交融着两人的呼吸,又被虞亭吸进了身体,暧昧、又缱绻。虞亭在一片漆黑中红了脸,她不自然的别开脸,扯开话题:“早点睡,你不是头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