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凌宇扬了扬眉,淡淡地问道:“中了一掌?中了谁一掌?”
炎凌宇的身体,朝后靠了一下,望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蓦地发出一声冷“嗤”:“蓝水,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掌伤么?”
其实,早在蓝水和碧水来到之前,炎凌宇就对牛柏的尸体,进行了大致的查看,而他得到的结论,自然的,要比蓝水的,切实得多。可是,炎凌宇是个善于考察属下的人,在蓝水没有得到炎凌宇想要的结论之前,这件事,可能还要讨论下去。
蓝水扯过一侧的布巾擦了擦手,又朝那个躺要床上的死者淡淡地望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朝炎凌宇说道:“回殿下的话,这牛柏中的,估计是寒冰掌一类的东西,寒冰掌,在身体上,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伤痕,可是,却一掌就可以击中人的心脉,致人死亡。而且,根本就看不出来。只不过,再隐秘的杀人掌法,无论凶手要怎么隐藏,也同样是有漏洞的,殿下看看,这个死者的手掌指甲里,乌黑、黑紫不说,这小尾指处,还已经凝结了淡淡的霜花。虽然,眼下这天气冷,可是,一个人若死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冰的,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死者,是因为被大力的寒冰掌所伤,所以,瞬间死亡。”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蓝水挑了挑眉,朝着碧水望了一眼:“怎么,碧水,你有什么补充么?”
碧水原本在细听着蓝水的分析——要知道,这杀人过招,蓝水不是碧水的对手,可是,若是论其验尸之类的疑难杂事,蓝水,可就在行多了。
此时,碧水诧然抬头,却正好触到蓝水一脸捉狭的眸子,他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一下,别过脸去,不去现蓝水。
蓝水“好心的”询问,并没有得到碧水的回应,他似乎也不恼,只是耸了耸肩膀,朝炎凌宇淡淡地说道:“殿下,您若是不信属下的话,属下现在就能剖出他的心脏给您看看,想必经过了这么些时间,他的心脏,早应该凝结成冰,而且,碎成一瓣一瓣的了。”
碧水静静地朝炎凌宇望了一眼,眼神微微地转了一转,却没有说话。
屋子里,顿时静了起来,三个大男人,就这样围着一个死人的尸体,而且,是在别人的家里,淡淡定定地谈论着那人的死因,这情况,若是常人见了,真不知道要吓成怎么样了。
听了蓝水的话,炎凌宇静静地沉默了一下。他当然相信蓝水的结论,事实上,他的结论,也莫过于如此。
这牛柏死了,后面的事情,也还不少。若是现在剖开他的心脏,看他死于什么掌的话,炎凌宇却是不会做的,别的先不必说,单单是牛柏这个人,在炎凌宇的心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他死于谁人之手,炎凌宇也未想过要替他报仇——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因了一个偶然的时候,占据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现在,他死了,很快就会被人们所忘记,又凭什么,要炎凌宇对他投注哪怕是多半分的关注呢?
炎凌宇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朝门外的方向,淡淡地看了一眼。
由于这个附马府是新近落成的,所以,处处都显露着最新修缉的痕迹。牛柏的附马府,就在正厅的左首边,后院那个居中的院落里,这里,可谓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任何人只要从院外经过,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附马附里的人,没有人知道,牛柏已经死了。
窗外的冰雪,仍旧结成一坨一坨地凝结在地上,屋檐下的冰棱子,被人敲断了,只露出齐齐的冰茬子。有来往的下人,在四起的寒风里,呵着冷气,缩着脖子,快速地走着,甚至,没有人朝这边望来一眼。
望着屋外仍旧和平日里一般平静的下人们,炎凌宇淡漠的唇边,忽然流露出一抹说不出的讥诮的笑意:“既然他死了,又是死于寒冰掌,那么,接下来,好戏,就真正要开场了。”
寒冰掌,这掌法极其霸道,可也极其难以修炼。可是,却有一个人,将寒冰掌差不多练到了八成的功力,那个人,就是炎凌珏手下的一个暗卫水寒。现在,牛柏中了寒冰掌而死,看来,这事情,真的开始热闹起来了。
炎凌宇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去——说实话,他只是一时意起,才想到要来“看”一下这个最近风生水起的牛柏,可没想到的是,刚好就看到了他死去的惨状,虽然,来看一个死人,着实有些晦气,可是,炎凌宇却象是一点都不在意一样。他一边迈步,朝外走去,一边朝着蓝水和碧水二人扬了扬手:“你们不走,难道还想帮这人渣守灵不成?”
蓝水和碧水一听,立时跟在炎凌宇的身后,拔腿就往外走——说实话,帮牛柏守灵?这个牛柏,他真提得起么?
蓝水和碧水来,只不过是为了主子而已,现在,主子已经走了,他们肯定,就要跑得更快了。
炎凌宇越墙而出的瞬间,看到有个下人,朝着牛柏的房间走去,他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似乎想禀报什么。可是,虚掩的门,一下子就被敲开了,那个下人呆在门口处,似乎怔了一下,然后,下一秒钟,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附马府里,疯狂地响了起来:“不得了了啊……杀人了啊……附马爷他死了呀!”
蓝水和碧水一起朝着炎凌宇望去,似乎在等待对方说什么。
要知道,只是打开门,根本没有来得及细年,那个侍人就开始大声吵什么“杀人了呀”,“附马爷死了呀”之类的话。看来,这个人,即便不是杀牛柏的凶手,那么,最起码,也是个牛柏死的知情人。
蓝水和碧水的身体,顿时怔了一下,说实话,那么一瞬间,这两个人,都有一种想将那人抓过来,审问他一番的冲动——
然而,炎凌宇人在半空,以极其美妙的姿势,朝着另一处屋脊跃去,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两个得力的手下那迟疑的样子。
可是,那个正在飞跃的人,仿佛脑后生了眼睛一般,他也不回头,只是人在半空,淡淡地说了句:“你们去干什么?人家正在唱戏呢,你们不等人家唱完,就想去拆台么?”
蓝水和碧水虽然极不对板。可是,听了炎凌宇的话,个个都啼笑皆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们只是想把那人捉回来审问一些蛛丝马迹而已,谁拆了谁的戏台了?怎么这主子,说得那么难听啊?
虽然,心里极不对板,可蓝水和碧水两人,还是跟在炎凌宇的身后,快速地离去。
炎凌宇人在半空,宛若一只飞鸟一般,不停地变幻着各种姿势。他在另一处屋檐上停下来,回头看着乱成一团的附马府,听着那些慌张的喊叫,他也只是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戏唱得不错,按照这进度,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消息就会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了……”
炎凌宇的声音,原本还带着嬉戏的漫不经心。可话到最后,却隐隐地带了些说不出的金石交错的冷意——准附马死了,锦绣公主不用嫁给牛柏这个人渣了。那么,公主未嫁,附马先死,锦绣公主就有的是时间,来为自己挑选一位可心的附马,又或者说,有了足够的时间,去缠刘渊,设计刘直将她娶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