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土路上,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马车摇摇晃摇地驶动着,车厢里坐着五个人,四个宪兵以及一个被绑住手脚的金发女孩儿。
“老大,这小娃娃就是罗德领主的私生女?”其中一个宪兵纳闷儿问道。
罗德他曾经见过几次,那人可不是什么英俊潇洒之人,而眼下这个女孩儿却标致得很!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湛蓝如秋日高天的眼瞳,俏挺的鼻尖以及那纤薄透粉的樱唇,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特别是现在双手被捆在后面,眼睫沾泪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有种想要再欺负一下的冲动。
一旁翘着二郎腿半倚在车厢角的宪兵见他蠢蠢欲动,泼冷水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的好~虽然罗德只是个短命的边缘贵族,但这可是伍纳德卿要的人,活着不好吗?”
这人是这个宪兵小队的队长,也是伍纳德的亲信。
他很清楚这个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女孩儿是什么身份,自然是要阻止手下人的歪心思的。
在几个宪兵来来回回的打量下,希斯特利亚有些发抖,虽然宪兵没有像那天一样二话不说割开谁的喉咙,但还是有无边无际的恐惧从心底涌出。
吉尤达……
脑海中浮现出少年的身影,只有一直回想着与他过往的种种才能削减几分害怕的情绪。
“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向你保证。”
那是吉尤达对她许诺的第一件事,在那之后,她的生活真的完全变了。
再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做什么,不管是吃饭聊天还是干活睡觉,每时每刻都有吉尤达陪她一起做。
虽然是一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人,但却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甚至比故事书里描述的家人还要更多些什么。
这次也一定要信守承诺啊!
吉尤达答应过的,一定要安全地回来,我们还要一起……
心中念头刚起,她蓦然感到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扫过,自己好像被谁死死盯住了。
意识顺着拿到虚幻的目光探回去,她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暖意,眼眶里憋了许久的眼泪垂流直下。
这目光曾许多次轻柔地落在自己身上,紧随而来的是那一声……
“希斯特利亚!”
“吉尤达!”
少年少女的呼唤几乎同时喊出,一抹火红的流光裹挟热浪从后砸进车厢,那流光翻旋一圈,在前侧车厢壁上弹射回去。
几个宪兵吓了一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那诡异的“流光”已经兜了一圈飞出去了!
发生甚么事了?!
他们纷纷眨巴几下眼睛,面面相觑,还是宪兵队长最先反应过来,使劲儿砸了两拳厢板提醒外面的手下停车。
“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追啊!女孩儿被抢走了!”他恨铁不成钢地在几个手下头上赏了几巴掌急道。
手下这才发现原本坐在车厢最里侧的金发女孩儿已经不知去向了。
队长率先提枪跃下马车,嘴里碎骂着,“靠!那是个什么物种?!”
但当他抬眼四顾,哪儿还有什么火焰流光和女孩儿,这田间土路上连个鸟儿都没有!
先前驱车的宪兵不明所以地凑到他身后,“老大怎么了?”
没想到最先回答他的是来自队长的大嘴巴子。
啪!
“你个废物,你在外面就没听见什么动静,没看见有什么人靠近?”
那宪兵倍感冤枉道:“真的没有什么动静,第一声就是老大你们砸车厢……”
宪兵队长愤愤地哼了声,没有继续责骂,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找到王血是最紧要的,如果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非得吃枪子儿不可!
他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田边一片疏林上。
心里揣摩,之前在车厢上一定是因为事发突然才没有看清那东西的模样。
而且那东西虽然快,但毕竟带着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女孩儿,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在这原野上,极有可能是躲进了那片树林里藏了踪迹!
心里打定主意,他便招呼着手下向树林靠过去。
“你们可给我看准了再开枪,要是那女孩儿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得陪葬!”
顿了顿,他似乎还是觉得不放心,扭头向着最末尾的矮小士兵喝道:“克里夫!把枪给老子放下,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数啊?”
气氛一阵尴尬,克里夫干咳两声,停下自己装模作样的瞄准,将燧发枪背在身后,从刀箱中抽出刀来。
宪兵们慢慢在树林中散开,视线在草间树后一寸寸查探,没多会儿工夫,额头微湿,冷汗直冒。
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忐忑,其一是因为刚才那道火影实在诡异,其二便是树林中视觉死角过多,这里是绝佳的藏匿点,同时也是绝佳的埋伏偷袭点。
宪兵队长是其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他压着嗓子道:“怕什么?我们四个对一个!只要那家伙一现身,立马就多出四个窟窿!”
几个手下猛地点头,表示明白,胆子也壮了些。
一瞬间的寂静,令人脊背发毛的诡异感觉在他们心底炸开。
四个人?我们不是五个人吗?
赶紧四下一扫视,克里夫哪儿去了?!
宪兵们把手里枪捏得更紧了,手心的汗让他们感觉有些抓不牢枪,疏林中还似刚才那边寂静,没有人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但克里夫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突然,不远处的树后,某丛不起眼的灌木簌簌动了一下,立马将所有的枪口吸引过去。
“克里夫?”
一个宪兵咽下唾沫提声试探,话音有些发颤。
没有回应。
当他们的神经紧绷到极致,一道黑影从那灌木中猛然钻出,向一边疾掠。
砰砰砰!
那边刚动,紧接着便是三道几乎黏在一起的枪声炸响,三个手下马上就把枪开了。
“你们这些蠢货!”
宪兵头子喝骂,枪口将那丛灌木盯得更紧了,刚才他也差点开枪,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这很可能是对方在声东击西!
果然,那道黑影上噗噗炸开三朵血花,砸在地上翻滚几下停住,竟是嘴角挂血的克里夫。
宪兵头子枪口在灌木丛和树干两边左右横挪,想要抓住对方下一步动作一枪击杀。
克里夫死掉了,从树后将尸体扔出来的只能是那个东西了。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哪边都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那个身影,大大的问号刚刚在脑海中冒出,他隐隐听到了破空声。
他条件反射地举起枪来,眼前一道白光迎面闪来,笃的一声砍进他的枪杆,那是一枚黑金竹刀刃!
看清这东西的一瞬间,他顿感不妙,但为时已晚,几乎是他横枪格挡的同时,一道火红身影从茂密树冠中钻出。
抬眼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倒悬在半空中的男孩儿,以及其手中三枚亮晃晃的刀刃!
咻咻咻——
少年在空中翻扭身体,舞出杀意十足的利刃华尔兹,随着三道凌厉的破空声落下,不同方位的三个手下紧捂着脖子软倒在地。
宪兵队长瞳孔骤缩,扔下枪转身拔腿就跑,燧发枪已经被刀刃砍透了枪管,无法射击,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逃命了!
身后又是一阵树叶簌簌有声,听在他耳朵里却相更似追命的死神在磨镰刀,代表着死亡在步步逼近!
这样背对着逃跑只会死得更快!
他目光中猛然爆出几分狠意,两柄刀刃冷冽出鞘,转身就是一刀横砍过去。
但却只是劈开了空气,眼前还是那片春意盎然的林景,哪有什么追杀的少年。
咚。
一声轻到极致的响动,宪兵头子却听得很清楚,因为这声响就是在他后脑勺上撞出来的。
宪兵队长扔刀举起手来,脑后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皮肤暗沉的黑发少年单手持枪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等等,听我说……”宪兵队长急忙开口。
砰!
人无完形,浆血遍地。
吉尤达将冒着青烟的长枪甩起一圈抗在肩上,啐道:“呸!狗宪兵老子还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