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沿着溪流往上漫无目的地走过去,这一带都是山区树林,溪流碎石遍布,她爬上最近的一个山坡,坐在青草地上看着远处的群山,抱着膝盖,想着这十多年来的诸多事情。
十五岁那年进厉公馆,养母亡故,厉晋南入狱,叶瑾然入狱,卫家,云家都湮灭在无情的岁月里,厉娇也带着刻骨的仇恨无法解脱,似乎欺负她的那些人都不在了,心怀戾气十多年,蓦然回首,才发现她曾经怨恨的这一切,都得到了该有的下场,欺她辱她的人,皆没有好下场,就连造成这一切的推手之一,厉沉暮如今也身患重症,在这远离故土的地方日日疼痛入骨。
她该欢喜的,可是欢喜不起来,清欢将脑袋埋在膝盖里,若是之前,她可以冷酷地带着晞安生活,可在经历了昨夜之后,再也无法回去继续她所谓的平静生活。
她宁愿他还是那个偏执病态,将她拘在山里,冷漠优雅、高高在上的厉沉暮,也不愿意看着他在这里失去所有骄傲地等待死亡。
许是年少时因为厉深的温柔体贴,喜欢这个男人,可是后来十多年却是因为对厉沉暮深切的恨意,而再次爱上他的冷酷和无情。若非是爱,又怎么会纠缠这么多年。
清欢自嘲一笑,原来在厉沉暮跟自由两者之间,她的选择一直是厉沉暮。
厉沉暮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睁眼,顿了半秒钟才发现眼睛瞎了,看不见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起身,听着屋内的动静,昨夜,她好像抱着自己哭了。他并没有预想自己半夜会偏头疼复发,本来想熬过去的,结果被她察觉到了。
她是不是被吓到了?厉沉暮侧耳听着,大脑里勾勒出主屋的布局来,知道她在东边墙角的位置放置了一张榻榻米和一张很软的沙发椅子,那个位置临床,山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屋内都是她身上的香气,微甜,泛着丝丝的苦涩,也是他心里的味道。
厉沉暮侧耳听了许久,连呼吸声都没有听见,脸色微变,起身摸索着穿了鞋,往东边的榻榻米走过去。
荆六推开门,急急地说道:“厉少,那个护工不见了。”
荆六想说清欢小姐的,但是怕厉少更急,只能含糊地说道:“我早上起来就见主屋的门是开的,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这里是山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野兽咬了或者被人拐了怎么办?”
“去找。”男人面容紧绷,五指攥紧,声音冷酷,死死地克制住脑海中闪过的无数念头。
“那我去找,您一个人在屋里,不要乱走,我马上回来。”荆六说完之后,飞快地去附近找。
厉沉暮哪里坐得住,摸到东边的榻榻米,发现上面一点温度都没有,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去了哪里,顿时脸色骤变,起身摸着到门口,唤着导盲犬。
那只导盲犬是几天前就送过来的,厉沉暮一直没碰过,男人不熟练地给导盲犬套上颈圈,牵着牵引带,带着他闻着榻榻米,然后摸着他的脑袋,示意他带自己去找人。
导盲犬低声叫了一声,然后欢快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