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张章沉默着,心里思绪翻涌,听不清雷刚的话。
雷刚亲着他的鬓角,喘息着,“或许……我可以用另外一个说法来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甚至,他们不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让我离队,他们知道你想见我,所以他们答应了,用骗的,我根本不知道那边会怎么回应这件事。”
“这是他们该做的。”张章冷笑,挣扎着想要扭过身体,去被雷刚用更大的力度压着。
“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情况,但是他们了解,我真的觉得他们在补救,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够尝试去理解。”
张章不再说话,胸口翻涌着怒气,却有些话说不出口,他的愤怒不是因为国安局骗了他,而是他真的伤心了,最后那一下来的太狠太突然,准确无误的插在了他心脏最疼最柔软的地方,无论如何补救,外表就算修饰到最完美,里面依旧留着伤口。
“这件事,任何一方都没有绝对的错误,也不是绝对正确,如果,你还是你的话,你确定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雷刚支起了身,翻到一边,背后的地板冰冷,丝丝的凉气钻到心里,缠绕着,他扭头看着张章。
张章将头转到一边。
这样的争执和扭打是不在计划内的,他承认自己情绪有些偏激,他该冷静想想,好好想想为什么会突然伤心到愤怒。
明明前一刻还那么幸福,那么开心。
雷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就是我们的职业,学会理解和忍耐,只要你还觉得自己放不下这个职业,那么……”
张章脑袋里迷迷糊糊,思绪扩散开来……
是什么原因!?
是背后的伤……
就像一直以来的习惯,为了完美的伪装身份,自己会毫不介意的和犯罪分子称兄道弟,会为了应付各种场合而酒醉灯红,甚至会为了掩饰一个漏洞而轻易的在自己身上开上一枪,这些伪装都是为了能够完美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知道章四少对国安局有多重要,清楚明白的确认自己手上抓着的是什么,所以,在国安局利用雷刚破坏自己的心理防线后,自己开始变得偏激,开始毫无顾虑的拿章四少来威胁国安局,不断扩大章四少的存在感,不断的制造各种小线索,巨细靡遗的布置。
但是……真的好可怕,如今回想起来真的好可怕,他记得自己曾经翻出过私藏的子弹,然后拿着地下室里的手枪藏在各个隐秘的地方,记得每天夜幕降临自己都会开着车出去兜圈,然后到超市里买一瓶冻饮,有时候会摸上一盒避孕.套,接着去各个夜场溜达,记得自己总是会选择最高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坐着,就像章四少一样,有酒精有女人,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做过一些此刻的自己绝不会做的事,他会把自己看上的女人带到隐蔽的地方□,然后嚣张的扯下装着精.子的避孕.套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并确认无比会有人进来查看。
这种记忆里恶心的画面是什么!?
确实是自己做的,却像是隔了一层雾般的朦胧,看不清,记不清,魔障了,只为了自己的欲.望,见到雷刚的欲.望而不择手段,彻底丧失底线。
原来……我真的有病……
张章缓缓的翻过身,蜷起了腿,一点点的弯曲了脊椎骨。
脑海里恶心的画面不断的回放,暧昧昏暗的洗手间里,看不清脸的女人,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具,每一个人都成为了国安局派来的特工,地下室的门洞开了合,合了开,不断的拿出一把把手枪,屋子里放的到处都是。
张章撑起身子,视线在屋里搜索,然后爬到沙发下面,掏出了用透明胶粘贴在上面的手枪,旁边还有两夹子弹,他把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又绕到沙发的后面,熟悉的抠开皮质的外套,摸索着,又是一组手枪和子弹。
他拿着手枪看着雷刚,雷刚惊诧而莫名的望着自己。
张章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惨白,视线扫了一圈,冲着雷刚走了过去。
“怎么了?”雷刚抓住他的裤脚,被张章脸上的表情惊的心跳不稳。
张章没有说话,只是单腿往前面蹦了两下,摸着电视的后面,又拿出了一枚手雷,他把手雷紧紧的捏在手里,颤抖着递到了雷刚的面前,然后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望着雷刚,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凝满了泪水,轻轻的问着,“你介意……和神经病在一起吗?”
雷刚瞪圆了眼,困惑的视线从张章的脸上移开,落在手雷上面,保险栓还在,圆形的银色环扣摇晃着,砸在铁壳上面,再反弹起来。
雷刚吞了口口水,视线再落回到张章的脸上,嘴唇开合两下,轻柔到极致的说着,“神经病指的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你手不舒服?还是头疼?”
张章愣住,一秒,‘噗’一下笑了,闭合的眼挤出了泪,从眼角蜿蜒而下,笑得抽搐而疯狂。
雷刚挑了挑眉,暗自松了一口气,把手雷从张章的手里小心的拿了过来,轻轻放在地上,指间轻弹,手雷滚到了一边。
雷刚沉默的看着张章笑,瘫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身体,像是哭一般的笑,直到最后几乎抽泣的几乎要昏过去,雷刚才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温柔的安抚着张章,雷刚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两组枪械,眸色变得暗沉。
张章想说什么,他大概能够明白,是终于确认自己情绪有问题了吗?这些手枪代表着什么含义?害怕?恐惧?没有安全感?
沉闷的胸口又被狠狠戳了一刀,就连雷刚都有筋疲力尽的感觉,这一天的心情大起大伏,身心皆疲,不轻不重的抱着怀里的人,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张章动了一下,雷刚睁开了眼,手心在张章的脖子后面轻轻的抚着,告诉他,我在。
张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支起了身子,先是自己站起来,然后再把雷刚拉起,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
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枪,沉默着。
雷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询问,而张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半响。
张章把枪拿过来,撕开上面的透明胶,淡淡开口,“收藏品。”
“嗯。”雷刚点头,扶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脚,挪动了一下。
“我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张章说。
“嗯。”
“上次的事儿你是知道的,从金新月出来后,我被政审了,当时要平安带你们出来,我不得不妥协,局里不太认同我开出的条件。”
“嗯。”
“这件事儿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以为自己完全放开了。”
“嗯。”
“但是他们觉得我没放开,陈医生对我的分析是强制戒断毒瘾后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得到合理的调整,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还那么要强,必定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了下来,那样更不稳定。”
“嗯。”
“两面不是人,局里给我压力,工作环境也一直存在压力,回头和你还崩了,只有用了些手段来……”
“我当时只是需要些时间来考虑,我并没有……”
“我知道。”张章抬起头看着他,“你现在是我的就够了,我们到底在一起了,是吧?”
雷刚点头,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才学会想念,才知道张章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我承认你没了的画面对我照成了很大的伤害,精神确实不太稳定,有些过于偏激,但这些都是意外发生之后,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我控制范围内。”
雷刚蹙眉,有些焦急的开口,“我说过,我不介意你是章四少还是张章,因为那都是你。”
“我介意。”张章目光如炬的看着雷刚,眼球带着淡淡的绯红,“章四少是我扮演的一个角色,我可以控制他,但他却绝对不能控制我。”
雷刚眉梢轻挑,面色微变,“你的意思是你的情绪真的失控了?”
张章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头擦着枪上的胶,过了一会开口,“你记得刚刚吃饭的时候舀了几勺饭和几勺菜吗?”
雷刚想了想,有些困惑,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这是一个人的……
“本能。”张章嘴里蹦出两个字,“面对压力和危险的时候,我的本能会告诉我怎么做,我知道吃饭可以让自己活下去,却记不住一口饭里配了什么菜,尤其是菜式很多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雷刚点头,他明白,“现在的生活环境给了你巨大的压力,所以你开始主动的用章四少的生活模式来应对这样的环境,就像出任务的时候,但是,在这个过程里,你发现有些应对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所以……”雷刚小心的看着他,“你会去陈医生哪里?”
张章笑了笑,“你会嫌弃我不?”
雷刚失笑,迎上了张章主动靠过来的嘴唇,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这年头儿谁没有一点儿职业病呢?
张章跨坐在雷刚身上,细密的吻落下,衣服一点点的剥离,喃哝的开口,“你就是我的解药,哭了,也笑了,最死的结都解开了,他们该给你发工资……”
雷刚解着张章的裤扣,拉下拉链,直接摸到了那里,熟能生巧。
“你看……要不你别回去了,就你这万能解药的本事,局里怕是请都要把你请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出任务,双剑合璧,大杀四方。”
雷刚失笑,握着那里的手没轻没重,张章的性格确实有些抽,说风就是雨,脑子里一瞬间的千回百转,真的很难让人拿捏情绪,之前还记得两个人大打出手,又是哭又是笑,这会儿怎么又腻歪上了?
“局里这次做的事我不高兴,但是想来,这么憋着难受的是自己,路是自己选的,比起硬抗我比较喜欢享受。”
雷刚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他,“你工作的系统不一样,他们做事都是从大方向入手,他们已经很为你考虑了,其实是你一直在钻牛角尖。”
“原谅也有个底线,为我考虑是因为我重要,我明白自己什么身份,但是凭什么我就该吃这哑巴亏?合该被他们折腾着玩?”张章扶着那里一点点的往下坐,最后几个字基本是咬碎了挤出来。
雷刚扶着张章的腰,脑袋里硬生生的撞进了一个成语,恃宠而骄。
张章是怒了,利用那个视频为契机,逼着国安局把自己给找了过来,如今回想起来还心惊胆战,一声感慨,国安局还真宠着这人,要是换了部队里,那讲求纪律的地方,一个坑一个萝卜,谁敢为了一个兵和另外一个系统结怨啊?
张章扭着腰,又叫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觉得自己另外一个就必定兴奋。
反正雷刚是听不惯这声音,勾着脖子吻住了他的嘴,模模糊糊的沉醉了进去。
可惜偏偏就忘了……
张章是有个阴险狡诈最喜欢背后算计人的国安局撑腰,可是自己身后却有个蛮横不讲理,一力降十会的军队,尤其‘西南猎鹰’从上到下那是出了名的护崽儿,这特殊部门的小队长莫名其妙的丢了,能干吗!?
……
最初是谭国华他老人家惦念着,算着时间也该到家了,就给雷刚他家去了个电话,顺便问候一下情况。
可人都被国安局劫了,肯定是没到,而且还是雷刚他爸接的电话,中气十足的和谭国华唠嗑。
谭国华客气的问,雷刚他父亲还好吧?
雷刚他爸说,好啊,很好很好。
谭国华说,那就行,雷刚的战友们都托我带个问候呢,如果不是部队制度不允许,大家都打算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雷刚他爸哽咽了,我很好啊,首长您别那么客气。
谭国华说,您老是……
雷刚他爸说,雷刚他爸啊!
谭国华沉默了。
谭国华脑袋里纷纷扰扰的想了一上午,什么可能性都猜到了,连雷刚是不是变节都想过,一上午抽了两包的烟,烟灰撒了一桌子。
到了中午,实在没等到消息,正准备往上报,猎鹰总部就给他来了个电话,大队长叶振国拍着桌子吼他,你们队里那个谁谁谁,雷刚什么来着是不是被人给绑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还是高了无数级的直属头头儿,谭国华直接被压的弯了脊梁骨,赔着小心的把事儿给说了,最后还加了一句,我正准备打电话呢。
叶振国阴阳怪气的告诉他,甭找了,人被绑到北京那边去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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