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觉得当年不小心把裤裆撕开的那刻,也没有眼下的这副场景来的尴尬。
毕竟裤裆撕开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儿,可如今商绍城坐她左边,程稼和坐她右边,对面是周家兄妹,这副局面足足要维持一整顿饭的时间。
打从坐下的那一秒,她已经心生不安,天晓得哪句话说的不对,不小心就捅了某些人的肺管子。
海城算商绍城的半个家,可是跟周家人比起来,他们更是东道主,点菜的时候周砚之就开口说了:“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原本安琪回国,我想叫绍城回来聚聚,没想到半路还捡着俩。”
说着,他视线落在岑青禾脸上,笑得特别像是一头贼狐狸,“弟妹怎么没跟绍城去日本?”
他摆明了明知故问。
岑青禾不着痕迹的用余光去扫商绍城的脸,但见他微垂着视线,拿起杯子喝东西,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知道,他心底一定是不爽的。
唇角勾起淡笑弧度,她出声回道:“我周末要在家帮他准备生日礼物,没时间去日本,正好程先生有事儿找我,他对海城又不熟,所以我就陪他过来一趟。”
她回的坦然,既宣示主权,也不会让程稼和陷入为难的境地。
周砚之闻言却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出声问:“你们不是朋友嘛,怎么还程先生这么客气的称呼?”
他不按常理出牌,搞得岑青禾短暂语塞,确实,她跟程稼和还没有熟到好朋友的地步,甚至彼此间还带着几分生疏。
“青禾一直很客气,也很有礼貌,我们私下里都会直接叫名字,在外人面前介绍对方,是要多些尊重。”
代替岑青禾回话的人,是程稼和。
他话音落下,岑青禾第一反应就是去打量周砚之的神情,但见他面色无异,好看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再看商绍城,他默不作声,却突然把手中杯子放下,身形微动,靠在椅背上。
要死了要死了,岑青禾急得坐立不安,犹如芒刺在背。
她能感觉周砚之不是块儿好饼,哪壶不开他提哪壶,像是故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所以程稼和出声替她回答,她应该感谢他,可程稼和突然叫了她名字,还有那句‘外人’,即便外人是怼周砚之,可毕竟商绍城也在呢,他心底一定会不高兴。
岑青禾心里五味俱全,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总有种杀敌七千,自损一万的即视感。
果然,周砚之还没等说话,周安琪就先开了口,她似笑非笑的道:“我们跟绍城从几岁就认识了,说到外人,应该不是我们吧。”
周砚之怼岑青禾,程稼和怼周砚之,周安琪就反过来怼程稼和,眼看着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岑青禾心急加心慌,赶紧开口说道:“今天也是巧了,这么大的海城还能让咱们遇见,周先生说得对,我们很有缘分。”
她话音落下,周砚之朝着她勾唇一笑,出声道:“我们这关系,你跟我就不是‘外人’了吧?用不着叫周先生,听着怪生分的,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跟安琪绍城他们一样,叫我一声二哥。”
岑青禾觉得周砚之这人邪气的很,人家是笑里藏刀,他是笑里藏妖,老是给人一副不踏实的错觉。
她不可能喊他周砚之,也不可能喊他砚之,所以矬子里面拔大个,她只能淡笑着点头,不是很乐意的叫了声:“二哥。”
周砚之脸上笑意更浓,开口便道:“嘴巴这么甜,也难怪绍城这么喜欢你了,我才见你第二面,就莫名觉得跟你很投缘。”
别人不知道周砚之是什么性子,商绍城可是清楚的很,所以周砚之刚一说完,商绍城马上抬眼朝他看去,眼中**裸的掂量与警告,像是在恐吓靠近自己地盘的狼。
周砚之看见了,却并不与他对视,更不回应,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戏谑玩味的增多。
岑青禾不了解周砚之,可她了解商绍城,身旁商绍城一举一动的反应,她都余光看在眼里。
看来不是她多心,这个周砚之果然不是个正经人。
她不想把气氛弄得太过尴尬,好歹也把饭局扛下来再说,所以她装傻充愣,笑着道:“投不投缘我不知道,小时候我妈说我头扁。”
商绍城跟周安琪都没笑,前者是心里赌气,后者单纯的看不上岑青禾,丝丝的笑容都很吝啬;程稼和莞尔一笑,淡然如玉,摆明了捧岑青禾,她说什么他都乐意听。
满屋子只有周砚之笑得最欢,乐得动作最大,边笑边道:“你真有意思,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合得来。”
这话如果是长辈说,或者小辈说,都没毛病,可偏偏周砚之跟商绍城差不多年纪,虽然叫一声二哥,可也就是一两岁的差距,这就让人尴尬了。
程稼和收回脸上微笑;周安琪垂下视线,怕不小心露出看热闹的神情;岑青禾觉得自己被当众调戏了,想发飙,不能发,只能僵硬的陪着笑脸。
直到进门后就没怎么开口的商绍城出声说:“催一下,叫他们赶紧上菜,吃完我们还得回去。”
他语气很淡漠,就算没有摆明了不爽,但是不耐烦之意也是昭然若揭。
周安琪马上看向他,出声问:“你回哪?”
商绍城没看她,淡淡回道:“夜城。”
周安琪眼底深处有不舍,但她掩饰的很好,所以面上只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像是朋友一般的说道:“回都回来了,多玩几天吧,我还没跟他们联系,等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大家一起出来聚聚。”
她说话的时候,岑青禾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她看。女人看女人,从来都是雷达一般的精准,即便周安琪掩饰的很好,可是有种感觉骗不了人,那是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即便口吻压的再淡,可是挡不住骨子里透露出的强烈渴望,她渴望亲近商绍城,渴望拥有,渴望霸占。
商绍城仍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淡淡说:“最近没空。”
周安琪感觉出他的冷淡,加之他身旁还有个碍眼的岑青禾,所以她有气没处撒,嘴巴一张,难免酸酸的说道:“你是有多忙,连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没空见?”
商绍城心底又烦又躁,伸手摸烟,他不以为意的回道:“有联系的一直在联系,没联系的也不用再联系,你回来爱找他们玩儿自己找去,别拉上我。”
金色烟嘴叼在好看的唇瓣之间,他点了烟,抽了一口,白色烟雾随之吐出,包间内气氛终于还是降至冰点。
岑青禾都替周安琪尴尬,何必上赶着来触商绍城的霉头,没看到他正拉着脸呢嘛。
这种时刻,还得是亲哥才会帮着亲妹,周砚之出声对周安琪说:“你明知道他从小不爱大帮哄,你们小姐妹愿意聚就私下聚,有空你给陈博轩和沈冠仁打电话,你们几个单聚。”
岑青禾觉得周砚之好奸,这是看准常跟商绍城在一起玩儿的人是谁,所以周安琪找到他们,就相当于找到了商绍城。
啧啧,牙尖嘴贱,关键还有脑子,岑青禾暗自记住他了。
桌上几人说话的功夫,侍应生敲门进来走菜,今天的菜都是周砚之点的,也都是琼海楼的特色菜。
用餐期间,岑青禾主动拿起筷子给商绍城夹菜,这不能算是示好,只能说是讨好,免得他拉长了一张脸,让程稼和看笑话。
商绍城把盘中她夹来的东西吃掉,对面周安琪瞥见,盯了几秒才慢慢垂下视线。
周砚之却笑着说:“你不从来不吃别人夹得菜吗?怎么现在也改了。”
商绍城淡淡道:“她是我女朋友,又不是别人。”
虽然语气没有多善,但这个主权宣示的,岑青禾给他打九十九分。
周砚之嘴巴又欠又毒,主动挑衅商绍城,连敲打带揶揄。
岑青禾都看不下眼了,抬头笑着道:“二哥这是今天拍卖会上钱花得顺心,心情特别好吧?”
周砚之闻言,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回道:“你怎么知道?昨天有个会算卦的朋友跟我说,我今天必须得花够八百万,不然会有血光之灾,而且这钱还必须得花在有用的地方,这不我一打听,还真有个慈善拍卖会。今天要不是我误以为程先生要拍字画送给你,我就把钱都花在一个上面了,我后期举手都举累了。”
一般人说这种话,岑青禾一定会有种想给他两巴掌的冲动,但是周砚之说这话,你顶多觉得他是故意装疯卖傻,其实主要是为了黑她,铺垫她跟程稼和一起去参加拍卖会的事儿。
这种男人,当真是心眼儿忒毒。
岑青禾心里万丈火气,可是落到面上,她只微笑着说道:“二哥下次可以去印度撒钱,同样能起到救人积德的效果,省得手累。”
最好就留在印度别回来了,让他感受一下身心俱疲是什么滋味儿,让他嘴巴再欠。
周砚之说:“那要看你去不去印度了,下次跟谁去?”
他朝着她笑,岑青禾瞬间有种被暴击的错觉,丫怎么嘴巴这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