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绍城愣是叫她给喊得心神一荡。
心跳漏了一拍,精神也跟着恍惚起来,商绍城不自觉的被她给牵着鼻子走,出声说道:“你的腿太短。”
岑青禾眉头一蹙,“我讲的是笑话。”
商绍城认真脸,“她把裤子一脱,导演笑话她腿短,不好笑吗?”
岑青禾说:“你看我笑了吗?”
商绍城心猿意马,因为喜欢她,所以才顺着她。这会儿见她说不是,他又猜了一个,“她穿的男士内裤?”
岑青禾:
她叫他气得直翻白眼儿,心想怎么会有商绍城这种人,他到底懂不懂幽默跟嘴毒之间的区别?
商绍城见状,已是没了耐性,随口说:“不知道,让你讲个笑话,让你猜谜来了?”
岑青禾也是着急,定睛看着商绍城,她激动的回道:“女演员把裤子一脱,男导演说‘我就知道你没穿秋裤,那,你爸妈让我给你带的秋裤’,哈哈哈哈”
勉强绷着讲完,说完的最后一刻,岑青禾笑得都要仰过去了。
笑了会儿,等她看清对面商绍城那张面不改色的脸时,她一抽一抽的道:“你怎么不笑?”
商绍城说:“你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
岑青禾拉着脸回道:“我的病,药都治不好。”
他说:“看出来了,神经病。”
笑过之后,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岑青禾唯有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平时见惯了她食欲良好的模样,今天突然不见她动筷子,倒是一个劲儿的喝酒,商绍城随口一问:“感情受挫了?”
这一句正好说到岑青禾心坎里,她下意识的唇角一勾,轻嘲着回道:“可不是嘛。”
商绍城左手拿着筷子,夹了一颗肉段放进她面前的碗中,说:“来,平复一下。”
岑青禾乐了,“你想让我以形补形吗?”心里破了个洞,可不是肉段能堵得上的。
商绍城却说:“这是猪肉做的吧?正好,体质不排斥。”
岑青禾没有理他的揶揄,只是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商绍城。”
他抬眼看向她。
她盘腿坐在矮桌对面,上身穿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不知是炕上温度高,还是她喝了酒的缘故,脸颊两侧粉红粉红的。
她有些慵懒的用手指摩挲着酒杯杯口,看着他道:“咱俩唠会儿磕呗?”
商绍城低沉着声音回道:“随便,反正都是你消费。”
岑青禾道:“那我们来玩儿‘我问你答’的游戏。我先问你,你这辈子最糟心的事儿是什么?”
商绍城漆黑的眼底很快的划过了一抹轻诧,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他只出声回道:“认识你。”
岑青禾眉头一蹙,“跟你说认真的呢。”
商绍城道:“我是认真的。”
岑青禾挑眉说:“你这辈子最糟心的事儿就是认识我?”
“嗯。”
“凭什么?我是挡你升官发财,还是挡你结婚生子了?”
商绍城道:“看着你就来气。”
岑青禾翻了个大白眼儿,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见状,商绍城道:“干嘛?自惭形秽?”
岑青禾说:“没错,对我的存在给你带来的不开心,深表歉意。”
商绍城打量她脸上的表情,想要弄清楚她到底要干嘛。
在他思考的时候,岑青禾已经再次发问:“你有没有过特别讨厌的人?”
商绍城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出声说:“有,不就是你嘛。”
岑青禾这次连反驳都不反驳了,直接倒酒,然后再次仰头,喝下。
她左手边的酒壶里面,就只有半斤酒,饭前已经喝了一半,这会儿连喝了几次,忽然就见了底。
岑青禾伸手去够商绍城那边的酒壶,问:“你的好喝吗?”
商绍城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证明你酒量比我好?”
岑青禾夸张的表情回道:“猜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倒了一点儿蛇酒出来,岑青禾抿了抿,随即眉头一蹙,“味道怪怪的,还是果子酒好喝。”
转头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当店员进来之时,她出声说:“麻烦再帮我拿一斤果子酒。”
“好的,请稍等。”
店员走后,商绍城道:“先吃点儿东西。”
“没事儿,我不饿。”
“我怕你喝高了会吐,没人伺候你。”
岑青禾说:“别这么冷血行不行?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就跟东北一二月份的天气似的,透心凉。好不容易喝点儿酒暖暖,你就别再给我泼冷水了,就当行善积德嘛。”
商绍城道:“你还长心了?”
岑青禾唇角勾起,轻笑着回道:“可不嘛,长了又丢了。”
商绍城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因为根本没想过他来之前,她去过哪儿,见过谁。只当她是喝酒喝得有点儿急,说醉话。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岑青禾基本没动过筷子,一直在喝酒。喝完酒就絮絮叨叨,问东问西。
商绍城道:“你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你一个了吧?你今天怎么回事儿,抽疯了?”
岑青禾一个人喝了一斤半的白酒,此时双颊樱红,早前嫌热,把高领毛衣的领子卷起来堆在下面,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她伸出食指在唇前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微眯着视线回道:“这个游戏叫‘我问,你答’。我早说了,我,我问,你来答,不是你问我答。”
商绍城一看她这样子,也知道她醉的七七八八。薄唇开启,他出声说:“一斤半就这样,我还以为你的酒量跟口气一样大呢。”
此话一出,岑青禾忽然背脊挺直,一拍桌子,“杠我是不是?红杏我不出墙,你当我出不去呢”
她说话已经有些不顾场合了,伸手去拿商绍城手边的酒壶,她都没往杯子里面倒,只拿起来就对壶吹。
商绍城没想到她这么彪,顿了两秒,赶忙倾身过去抢。
两人拉扯间,透明的酒水顺着岑青禾的嘴跟壶口之间淌下来,湿了她胸前的毛衣。
到底还是让商绍城给抢走了,他瞪眼看着她道:“犯病了?”
岑青禾伸手抹着下巴,蹙眉回道:“干嘛啊”
商绍城说:“别耍酒疯,我能分分钟让你清醒过来。”
岑青禾有些坐不稳,双手往后支撑着身体,她慵懒的垂着眼皮,低声回道:“干嘛要清醒?好不容易才喝到迷糊”
商绍城没好眼神的看着她,沉声问:“你承认自己喝高了?”
岑青禾嘴角一瞥,慢慢摇头,然后道:“你说喝高了吧,也没有,我知道你是谁,商绍城嘛。”
商绍城眸子轻挑,语带揶揄的问:“想喝到六亲不认?”
岑青禾闻言,忽然猛地坐直身子,定睛看着他,神秘兮兮的道:“你怎么知道?”
商绍城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岑青禾径自笑道:“我现在做梦都想六亲不认!”
他看着她,原本以为她喝多了耍酒疯,直到她忽然别开视线,然后下一秒,五官一皱,像是委屈到了极处,然后忽然间就哭了。
酸涩的情绪像是暴风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岑青禾避无可避,只觉得一秒之内,眼前的视线就完全模糊了。
抬起右手,手背挡着眼睛,她控制不住,坐在炕上啕号大哭。
商绍城都懵了,以至于他坐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她五秒有余,确定她从手背后流下来的眼泪不是假的,这才变了脸色,蹙眉道:“岑青禾”
她哇哇的哭,不是那种默默无语黯然落泪的状态,而是一边哭一边喊,像是体内有什么急于宣泄的东西,一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闭着眼睛哭,身体失去平衡,前后摇晃。到底是某一下,她直接朝着后面仰倒,后脑撞在没有铺被的硬炕上,‘咣当’一声。
商绍城撑臂起身,两步跨到她身边,蹲下来,他伸手去拽她挡在眼前的手,蹙眉道:“欸,岑青禾”
岑青禾死倔,非要把手横在眼前,她的本意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可眼下的做法,却是在掩耳盗铃。
商绍城一边拽,一边道:“岑青禾,你有没有点儿酒品?”
“啊”
“你给我小点儿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了呢。”
“啊”
他越说,她哭喊的声音越大。商绍城本能的往门口看了一眼,心想店员没进来,也算是没有好奇心的。
劝不住她,他干脆吓唬她,“憋回去,再哭我收拾你了?”
岑青禾酒量很好,以前在夜城陪客户应酬,也不是没喝过这么多酒,只是那时她心里一直有个信念,就是出门在外,她只有一个人,千万不能倒下。
可现如今,回到熟悉的地方,断了所有的念想,她忽然间发觉,自己是真的失去萧睿了。
那瞬间涌上来的巨大悲伤,让她几乎绝望。
原来理智只能让她快刀斩乱麻,却不能让她毫无痛楚。
商绍城突然就听不见岑青禾疯了似的哭声,因为她死咬着唇瓣,将所有的哽咽尽数留在嘴边和喉咙里。
他离她太近,近到清楚看见她的嘴唇被她咬的泛白,然后青紫,最后,慢慢破皮,渗血
“岑青禾!”
他怒了,想不到她这么狠,所以立马伸手去掰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