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目光一扫真人手中那卷轴,再看看那宗师,顿时吓的浑身直颤,竟直接跪倒在地:“阁老,还请您明鉴,一切都是楚若才指使我们干的,和我们大帅无关,和我们也……”
“和你们也无关?”胡庆言轻描淡写的问道。
“我等有……”三家的人对视一眼,最终皆面若死灰的跪倒。
这事非得有人担责任,他们不担,他们大帅就得担。
“陛下!”没等他们说完,楚若才忽然转身,对着老九沉声威胁道:“陛下,明王谋反已是罪证确凿,今日更是金殿逞威,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我南军誓死支持陛下清除此悖逆,凡有不臣之辈敢阻,我南军绝不容此悖逆之事,愿支持陛下正国法朝纲!”
“三位怎么说?”说罢,楚若才彷若无人又看向三家的人。
三家的人此刻已是心乱如麻,知道事已泄密,若此事跟着楚若才表态,那只要除了明王,一切皆安,可若老九除不了,那结果,他们承担不起。
但人何不贪生,这些人终于还是一咬牙,同时道:“我们大帅坚决支持新君正国法朝纲!”
老九闻声轰然一震,他听不懂楚若才那句话中的威胁,并不知道有什么密约,只知道这时,林氏与胡刘张是真真正正当众摆明车马,明确支持他除掉明王,甚至所有不臣之辈。
这三方共同如此坚定发声,几乎就等于是他一登基,就尽除内患。
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除掉明王。
然而,他的美梦终究要破碎,只见国朝真人一伸手,便直接一掌要杀了楚若才。
“真人岂敢!”老九顿时大惊。
可这时,真人却是少见的狠厉,痛下杀手。
然而明王却又拦下了他,救下了楚若才。
“明王!”真人怒喝。
局势一变再变,搞得众臣都难看懂,墨白却是看向了老九道:“陛下,是杀他,还是杀我?”
“楚若才挑拨君臣,当诛!”胡庆言第一个跪倒。
张邦立第二个,但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三个竟然会是德王。
此刻德王满脸苍白:“陛下,是臣中了楚若才的奸计,误信了他的谗言,才让陛下受了蒙蔽,楚若才罪大恶极,还请陛下将之处以极刑,臣不明真相,便擅做主张谗言媚上,实乃不赦之罪,臣请陛下开恩,容臣自己了断!”
老九看着德王那惶恐的脸,顿时震惊了。
他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便见德王说罢,突然就站起身来,冲到张武身边,一把拔出他的刀,当即自刎。
可有内卫在场,哪能容如此事情,当即就动手阻止了。
可当抢下德王刀后,那内卫一转头却只见国朝真人眼神锐利的盯着他,倒是让他懵了,似乎真人是在怪他多事。
德王抢刀不成,又以头撞柱!
“砰!”一声脆响,德王轰然倒地。
老九愣愣看着,真人一言不发,内卫沉默,胡庆言沉默,明王也沉默。
唯有楚若才当即软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德王的自尽,替陛下担下了罪责,那么这满殿朝臣再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支持老九了。
连德王都被逼自尽了,谁的头能比德王更硬。
连最支持陛下的德王都没了,老九又哪里还有威严来处置明王?
最后,楚若才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明王,沉声问了一句:“他是怎么回事?”
楚若才一指那宗师,墨白明白他的意思,却根本懒得回答。
倒是张邦立看向他:“楚若才,本官有一事不明,是谁向你透露的瞿国公死讯?”
“嗯?”楚若才一愣,硬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看了明王一眼:“我未曾说谎,瞿国公的确是明王所杀!”
“到了现在你还想借此挑唆百官?”张邦立顿时怒起:“早在京郊血案之前,瞿国公就因不赦之罪,被国朝秘密处死,此事国朝秘而不宣,你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竟妄图趁着此事并未公布,就将此事栽赃到明王头上,意图借此迫害明王?”
“什么?”楚若才懵了。
比他更懵的是百官,瞿国公早就死了?
“来人,去取瞿国公被处置的密档!”张邦立当即吩咐道。
顿时有官员出班,立刻出去。
而这时楚若才身形连晃,最后猛然一口老血喷出,手指着明王:“是你!”
墨白终于看向他,声音冰冷:“你可还记得,本王之前说过,就凭你这么个东西,也想欺本王?”
楚若才身形又是摇晃,嘴唇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真当本王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一面到本王面前,称陛下要致我于死地,挑唆本王谋反。一面又到陛下面前说本王要谋反,挑唆陛下除我明王府。本王就冷眼看着你自作聪明,看你如何坑死林华耀。你倒是真没让本王失望,果真唱了一台好戏,只不过这结果,你怕是想不到吧!”
“殿下,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楚若才搞的鬼?”方帅的人当即站出来,怒视着楚若才问道。
墨白点点头:“从这蠢货一进京,就上门来挑唆本王谋反,本王再蠢也不会干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可这蠢货不知从哪里知道了瞿国公已死,居然搞了一出京郊血案,然后借此放出谣言,说是瞿国公便乃惊叫血案的遇害者,引起百官恐慌。”
胡庆言这时接口道:“昨日有谣言传出,说是瞿国公死于京郊血案,我等便知此事必有人操纵。当时只当是旗蛮奸计,意在挑拨国朝与南军关系,毕竟瞿国公真的死了,凶手又指向林氏,如果一旦公布瞿国公死讯,很可能会隐群臣猜疑。”
“所以本官便将此谣言暂时压下,谁曾料想,这竟是南军自己所为,目的在于借瞿国公之死,去挑唆一些本就想除去明王之人,也没料想,竟还真的有人被他蛊惑,中了他的计……”
“若非明王府一直盯着他,找到了一份最关键的证据,今日本官只怕也是有口说不清,便是我们能拿出证据证明瞿国公早已被秘密处置,也只怕会被污蔑成,在为明王伪造证据。”
说到这里,胡庆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德王,微微摇了摇头,最后道:“不过任凭楚若才机关算尽,最终还是露出了破绽,否则我们这满殿群臣怕是就要被一个区区楚若才玩弄于鼓掌之中。”
随着胡庆言的话,所有人面色都在变化。
其实胡庆言看向德王那一眼,更多人的却是看向了老九。
所谓的一些本想除去明王之人,显然不单只德王,德王不过马前卒,真正的人是陛下无疑。
陛下肯定是知道瞿国公死讯真相的,可在楚若才当众说出的时候,他却没有否认,还借此斩明王。
老九也听完了胡庆言的话,此刻他却始终有些发懵,他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可却无论如何也仿佛有一层迷雾遮在眼前,就是挥不散,看不清真相。
他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他没否认瞿国公的事,要的并不是污蔑明王杀了瞿国公,只是要楚若才代表南军,和胡刘张三位大帅支持他杀了明王,好减轻朝中压力罢了。
一切都是德王自己搞出来的,他根本就不是幕后主使。
可在众臣目光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确没否认就下令杀明王,这时候他总不能说,我只想杀了明王,所以才没否认。
怪德王么?
他看着德王倒在地上的“尸体”,德王到最后用自己的死来替他承担责任,他恨德王多事,去没法再拉德王出来与众臣对证。
这时候再把德王拉起来“鞭尸”,只怕更会让朝臣寒心。
他莫名其妙的就不得不背下这个黑锅。
瞿国公的处置结果,取来了。
众臣一一过目,当看见瞿国公因“勾结旗蛮、泄露军情,外通林氏叛国,赐御酒……”
“原来是他,该死!”方帅的人陡然怒喝出声,竟当即跪倒:“陛下,臣请诛瞿国昌九族,不如此不足慰我战死英魂!”
瞿系官员看完之后,各个惶恐不安,证据确凿的事,再不敢有丝毫辩解。
然后他们一致下跪,矛头直指林氏:“陛下,瞿国昌当诛,林氏更当诛……”
这群人还是聪明的,立刻拉出林氏来挡枪,他们知道无论如何国朝不可能和林氏开战,要大肆追究瞿国昌,就需追究他勾结林氏来对付明王的事。
所以只要咬死林氏,瞿国公的问题最终只能大事化小,毕竟要把瞿国昌查个通透的话,他手下瞿系人马只怕都要受牵连。
楚若才看着大势已去,只冷笑两声,就再不吭声了。
胡庆言却不放过他,最后问了一声:“楚若才,你认罪否?”
“认,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南军无关,与其他人无关!”楚若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整了整衣服,低下头去。
“你何敢如此大胆?”明王突然开口又问。
楚若才心中一堵,很是悲凉,他都已经认罪了,还要逼他自己编造为什么要对付明王府。
但仿佛灵光一闪,他忽然反应过来,望向明王:“是因为宁儿?”
这是疑问句,但随之他便自顾自道:“因为我曾经对付过明王府铁宁儿,我知道明王已经查到了真相,若不对付他,他迟早要取我性命,所以我背着大帅,联系德王,共同设计明王府。”
话音毕,明王一个闪身,手上罡气成鞭,就当着百官的面,一鞭鞭将其打的皮开肉绽。
仓明真人微怒,但国朝真人将手中的那卷轴递给他,看完之后,仓明真人脸色黑的可怕,最终一言不发。
很多人都见到这一幕,均盯着国朝真人手中那卷轴,谁都知道,那里面定是胡庆言口中的铁证……
“你有智慧,却没用到正处,做人应该有底线,做豪雄更应该有底线!”墨白看着奄奄一息的楚若才:“我曾说过要留你一命,希望能用你的智慧去对付旗蛮。”
楚若才倒在地下,眼神略有涣散,低声道了句:“饶过我家人!”
他声音太小,或许只有寥寥几人听到,墨白却回了句:“本王有底线,只是不知林华耀有没有?”
楚若才猛然从地上坐起,拉住他裤脚,但下一刻,终究是松手了,倒地断了气。
老九看着楚若才的尸体,再看看群臣的反应,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彻底败了,就如楚若才的尸体一样,再无一丝转机。
太快了,转折太快了,之前明明已经要将明王斩于殿前,怎么最后会这样?
殿中安静极了。
没人再说一个字,很长时间,老九知道自己应该说话,或者应该做点什么,但一直到登基典礼结束,他也没再能说出一个字。
其实他这时候,如果真有勇气,还有一博的机会,那便是如德王一样,用自己的血去将明王的结局染红。
不管现在清醒如何,只要他敢死,就能让明王背上,新君登极当日,被明王逼死的恶名。
这罪名不比谋逆小,一切的对错,与逼死新帝相比,都不再重要,只要这一招,自然会有人来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来对付明王。
可惜,他最终也没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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