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家商铺的店门突然开始框框作响,那是在关门。
又有一个个小贩,担起身上的担子便开始狂奔。
再然后满街人群奔逃而去。
他们如以往一般第一反应还是逃跑,但或许又已经有了不同。
“杀!杀!杀!”
无法知道,到底是谁胆大竟然留在现场去看了那排血字。
三个意思清晰明了的血杀大字,很快在人们中间流传开来,越来越远。
人心很复杂,一点燎原之火,便可点亮苍穹。
……
蛮子兵来了,狗腿子也来了,很快便封锁了整条长街。
京观前,血字前。
一个老者站定,目光死死定在那三个“杀”字上面,然后面色犹如上了染料一般。
“宗师大人……”有一将领上前行礼,似欲开口讲述情况。
没错,来人正是崔朝远。
顷刻间数十蛮子兵被杀,未曾放响一枪,出手之人已无需怀疑,定是能人异士。
崔朝远来了解情况,但也就只是看了一眼,不待那将领说完,他却是陡然间,紧握拳头,目光惊起眺望四方,随即丝毫不做犹豫的腾身而起,不做丝毫停留的直接朝着山卫所奔去。
“呃……”蛮子兵将愕然望着这一幕,良久才回神。
目光再次一望那仍然摆着的京观,面色又陡然难看起来,沉声呵斥道:“快快收敛诸位勇士的尸骨,请英魂回家!”
“是!”一众蛮子兵应道。
京观被卸下,那将领回过头来目光凶气爆射,眼望着寂静长街上那一间间店铺,手握上了剑柄,“唰”的一下持剑在手,指向前方,口中怒喝道:“我们要为牺牲的勇士们报仇……”
他想要屠街!
“砰!”一声脆响,他剑柄被一只手握住。
“谁!”面色大怒之下,他回头看向身边,却又陡然一顿:“宗师大人……”
崔朝远面色难看至极,却仍是深吸一口气:“我们的对手不简单,不能轻举妄动,等待韩大人命令!”
说完,其又身形一闪,再次飞奔而去。
…………………………
……
“能确定是他们干的?”杜先生手中的茶已经凉了,眼中的波动才终于得以缓缓平息,深吸一口气,看着杜府管家,沉声问道。
“不能确定,但这些人的确救了医馆中那一众人,那医馆里的掌柜等人也并未反抗就被他们带走。”管家汇报道。
杜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有查到踪迹吗?”
“没有,他们并未一起走,四面八方各自快速离去,我们的人跟上了其中几个,却都跟丢了,只有那些拉车人跟上了,只是……”管家有些无奈道。
杜先生转头看向他,眼神微凝:“被发现了。”
“是,跟了一段路,就被突然闪出来的遮面人拦下,不过并未和我们的人为难,只是不允许我们查探他们的踪迹!”管家点头道。
杜先生呼吸一顿,又缓缓平息,她已经确定,定是白长青的人不错,若是其他人,恐怕不会留这个情面。
只是直到此时,她都还是心中复杂,在明珠,连她也不敢和蛮子兵公然翻脸,然而,一个五年前她曾亲眼所见无权无势的瘦弱少年,如今却……
深吸口气,杜先生望向窗外:“有关白长青的情况,可曾查出些什么异常之处?”
“我们仔细调阅了他来到明珠之后的一切资料,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只是一个名声较大的大夫而已,与明珠省的各方权贵皆有交情。这些年来他露面不多,除非是棘手病症,或者一些权贵关系请他亲自应诊,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杜先生沉默,她并不意外,白长青既然暗中有着如此势力,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那么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查探出来。
“不过,今日这一战后,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五个月前的那桩惊人血案,凶手应该便是他们。”管家迟疑了一下,却又说道。
“五个月前?”杜先生一顿,眼中思绪闪过,却随即陡然转身,眼神剧烈波动:“你是说那一夜之间被斩杀的五十一颗蛮子头颅?”
提起此事,管家也是不由深吸一口气道:“正是,今日那些蛮子兵头颅也被摆成了京观,并且地上也如当时一样留下了血杀大字。”
………………
……
山卫所。
“又是他们!”愤怒的咆哮声,响彻韩在寇的办公室。
崔朝远目光复杂的看着因愤怒而失态的韩在寇,沉默不语。
咆哮声久久才平息,韩在寇终于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但仍然满脸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该死,区区一间医馆,竟敢与我大旗皇国为敌,杀我勇士,通通该死。”
说完,又是怒不可遏的一拳击打在办公桌上,朝着门外怒喝道:“来人!”
很快门就被推开,下属待命。
“马上给我查,动用全部人手,用最快的速度务必给我将白长青抓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快去!”韩在寇声音里是无穷的杀意。
“是!”
门再次被关上,韩在寇胸脯起伏剧烈。
如此怒意,于他极为少见。
但这一次,他却当真是不得不怒,脑海中又回忆起,他来明珠上任以来,最憋屈的一次经历。
那还是刚刚拿下明珠城,他进驻明珠,为了快速稳定这座城市,他快刀斩乱麻,要用杀伐镇压这座城市一切敢反抗的人。
很多旗国人走上街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凡有反抗的,立马就施行血腥镇压,一时间整个明珠处处惨案。
对旗国来说效果也很明显,他们旗国人高人一等,无论如何也惹不得的观念,很快便随着一次次杀伐根植在明珠人的心中。
那时候,就连青年社这本土最厉害的势力,也不敢动他们旗国人一根汗毛,可见他们用血洗的威严有多么可怕。
但韩在寇却没想到,就在他认为明珠人已经彻底惧了他们威严的时候,却出了事。
因为几个蛮子兵灭了一个裁缝铺的门,竟然引起了报复,比他们旗国人的手段,还要血腥的报复。
一人之命,十人偿!
裁缝铺里,刘老三一家,五人被数名蛮子兵虐杀!
当夜,有人出手,五十一颗蛮子兵的头颅,被斩下,摆成了京观,地上一个偌大的血色杀字,静静的印刻在一众尸体旁。
多了一颗头颅!
却乃是韩在寇的参谋,也是他的养子,更是他女儿的未婚夫,是他从旗国带来准备亲力培养的。
却犹如示威一般,就这般被杀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无法忍耐。
但此事重大,他还是只能一面封锁消息,不让此事真相扩散,五十一颗头颅被斩,若传出去,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在明珠旗国威严将被亵渎,引起更多人效仿。
同时他亲下严令,加急查找坐下此案的凶手,并且刘老三所在的那条街道,他决定血洗用来作为回应。
但还没等他实施,派出的队伍还未到达那条街区,其身边一副官的人头便已先行送到了山卫所,并且留下书信,其中言语霸道至极,胆敢踏入那条街区闹事,下一次,送来的便是他的人头。
耻辱!
天大的耻辱!
他堂堂旗国大将,又岂会受威胁而怕死?
但他却不能不考虑,自己的性命是要为国开疆扩土的,怎能因杀几个贱民而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所以为了大旗皇国的事业,他决定暂时隐忍。
偃旗息鼓,却是加紧查探,但却始终没有这伙人的踪迹。
只能得知这伙人实力不凡,并且在明珠应该有很大势力,所以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曾一度怀疑青年社杜先生。
这也造成了他更加坚定了要除掉杜先生的信念。
可结果不但让他沉默,宗师出手,失败了,反而还闹出来一个武道宗师,这让他不得不将情况上报,但据可靠情报,道门并未有宗师来明珠。
“大人,您最近如果没有要事,还请务必不要随意外出!”崔朝远不管其他,沉声说道。
韩在寇一番发泄,总算是顺畅了一些,但一听此话,却是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他知道崔朝远说的是那封书信,再敢踏入那条街区闹事,便取他人头。
这一次,他动了那条街上的医馆,还恐怕正好便是那曾给他留言之人。
虽然,也有可能对方只是因为他动了那条街区的人所以报复,并非那间医馆之人,但结合上午传来的消息,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间医馆有问题。
甚至极有可能,当初的事,就是他们干的。
目光又沉凝起来,想到他们连道门的人都敢杀,还真不能怀疑他们的胆子,抬起头望向崔朝远,沉声道:“崔宗师,难道有您在身边,他们还能对我的安全造成威胁不成?”
崔朝远又何尝不难堪,但却不得不提醒道:“那次去杀杜先生,所遇武道宗师,正好也在那条街区附近,我们不得不防……”
想起那一夜,连面都未曾见到就被对方击伤的事实,就算丢脸,他也不得不慎重,不过到底还是无法放低身价:“而且如今大夏道门中人将至,情况很复杂,大人,您的安全至关重要,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韩在寇眼神明灭,半晌终于还是坐了下来,眯起眼,杀意毕露道:“也罢,区区医馆,既然已经露了行迹,那明珠就定将再无他藏身之处,倒是大夏道门,此次倒要看看他们如何交代?”
“大人何意?若真是那间医馆干的,那今天的事应该和道门并无关系才对。”崔朝远不解。
“未必,这区区小手段就想摆脱关系?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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