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铜棍落地后,屋檐上的人影闪了几下,很快便出现在一处较高的楼顶上,人影居高临下地看着山羊胡子。
林冲抬头看了一眼,刚伸手想要握住自己的兵器,便被耿护院一把抢走了。
耿护院拽出熟铜棍,以提枪的姿势将其拿在手中,棍子的一端斜指地面,平添了几分杀气。
山羊胡子怒吼一声,身形闪动之际,已是挥出一拳。
与此同时,楼顶上传来弓弦响动的声音,有利箭刺破长空,直奔山羊胡子的胸膛而去。
箭矢无功而返,被山羊胡子随手拍飞,掉落在青石板上。
但花荣射出的不是一支箭,而是少见的连珠箭。
咻!
第二支箭如闪电般接连而至。
山羊胡子虽是拍飞了第一支箭,但未能料到紧随其后的第二支箭。
只听一阵令人心悸的入肉声,箭矢直挺挺地插在山羊胡子的胸膛上。
随后而来的第三支箭,毫无道理地破开第二支箭的木杆,将第二支箭的箭头往里送了几分。
山羊胡子只觉得胸口被重木撞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原本前冲的身形顿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大到无法再大的破绽。
耿护院握棍如提枪,不见手上如何动作,熟铜棍已如长枪一般刺出,刺的位置赫然是箭矢射中的位置。
第三支箭的木杆毫无疑问地变成了碎屑,随后熟铜棍的前端将山羊胡子的胸口刺了个对穿。
山羊胡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胸口,只见熟铜棍卡在自己的血肉里,伤口处滴落着滚烫的液体。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不停滴落血液的伤口,随即软绵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耿护院手腕一动,熟铜棍已是回到了他的手里。
山羊胡子的身体仿佛漏气一般,肉眼可见地变回原本的瘦弱。
那原本没入周身大穴的十八根银针也透出衣服,暴露在清冷的夜色下。
即便山羊胡子利用外法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小宗师境界,但心脏破碎的他再无活着的可能。
随着一阵悲怆的喊叫声,山羊胡子身后的一群人纷纷冲了出去,目标赫然是杀人凶手耿护院。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在楼顶搭弓射箭的花荣与持棍而立的耿护院配合无间,将眼前的敌人一一放倒。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山羊胡子一方再无站着的人,那些人要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要么抱着受伤的部位痛呼不止。
围观的人群见到此等景象,纷纷远离,生怕自己惹上祸端,成了无端亡魂。
林冲背起昏迷的林姓刀客,与孟然、耿护院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无人敢挡。
四人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大胆狂徒,竟敢在同里古镇行凶杀人,难不成你们觉得同里古镇无人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同里古镇的所有人扯上了,也给孟然一行人戴上了一个无法摘掉的帽子。
孟然扭身看去,只见昏暗的街道尽头走出一道俏丽身影,一副女公子的打扮。
女子的身后跟着几位孔武有力的随从,想来是此地的豪族之女。
围观者看到女子的模样,嘴里纷纷叫道:
“计小姐威武...”
“计小姐教训一下这几个外地人...”
“计小姐加油...”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停歇后,计家小姐对着身周的人群抱拳道:“我计家恬为本地第一家族,自然有着维护地方尊严的义务,这几位外乡人无故打杀乡邻,实在是可恶至极,我代表计家对他们略施惩戒,让他们迷途知返。”
周围人一片叫好。
孟然不禁皱起眉头,眼神微冷地看向慷慨陈词、莫名其妙的计家小姐。
饶是孟然的性子纯朴善良,被人如此当街指责,也有些压不住火气,大声斥道:“那位小六子偷我的褡裢在先,随后又污蔑我们偷了他的东西,再之后就是这群不知所谓的人前来找我们要东西。
从头至尾都不给我们辩解的机会,难道同里古镇没有王法吗?难道这里不归大梁统辖吗?难道计家就是同里古镇的王法吗?”
计家小姐明知道孟然的话是个陷阱,却毫不犹豫地踩了进去,淡淡笑道:“同里古镇是归大梁管辖,但我们计家就是同里古镇的王法,我说的话就是王法。”
孟然的嘴角微微翘起,好看的脸颊上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阴森,静等着这位蛮横无理的计家小姐如何收场。
计家小姐说了句让孟然咬牙切齿的话,“小白脸,你不会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枪蜡头吧?竟然拿朝廷官府的那一套压我。这是哪里?这是同里古镇,这里是江湖。”
孟然一抬手,屋檐上的花荣已是将春归刀扔了下来。
少年佩刀。
如同一颗生长在春天里的白杨,身姿挺拔无惧春寒。
就算你是本地第一家族计家的女公子,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把命拿去,但尊严绝不容人侮辱。
我父亲是刚直不阿受人爱戴的江南名士,我家先生是人仙六重天的绝世高人,我骄傲了吗?我跋扈了吗?我不讲理了吗?
孟然缓缓拔出春归刀,朗声问道:“可敢一战?”
围观的群众虽是感觉孟然一行人的行为有些过火,但对于孟然的反应,不由竖起大拇指,心里默默慨叹道‘吾家虎子当如此’。
计家小姐皱紧眉头,没想到孟然如此刚烈,她虽是看不上孟然等人的实力,觉得这是一场胜局已定的战斗,但她不想轻启战端,只是想以势压人,让这几个外地人服软,毕竟她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旦打起来,后果难以预料。
计家小姐暗暗思量的时候,她身后的几人纷纷起了不一样的心思,计家的护卫自然是辱主者死的念头,同行的武林世家子弟则是想着出出风头,好在计小姐的跟前留下一些好印象,为后日的比武招婿做点铺垫。
一位是庐阳剑派宋氏的子弟,另一位是本镇百尺楼陈氏的子弟。
庐阳剑派是淮南道庐州的老牌武林世家,传承数百年之久,子弟众多,有进入庙堂为官任将的,有留在地方做不入流胥吏的,有经商敛财的,有专心习武发展宗门的。
此次计家比武招婿,庐阳剑派的宗主派了自己的小儿子宋思远前来参加,随行的还有宗门的一位长老,颇有志在必得的意思。
百尺楼是同里古镇土生土长的一个武林家族,当年陈家老祖陈百尺凭借一柄铁尺打遍大江南北,后在知命之年返乡,留下传承,也就是今天的百尺楼。
百尺楼的功法宗旨中正平和,伤人而不杀人,故而陈氏子弟的养气功夫都不错,个个气态不俗。
跟在计小姐身后的是百尺楼当代大师兄陈文升,为人谦逊有礼,是个可欺之以方的君子。
若不是百尺楼楼主钦点陈文升必须参加计家的比武招婿,此时的陈文升一定是在打坐修炼。
虽然宋思远的名字很有意境,但为人却不敢恭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庐阳剑派宗主宋元安原本打算派自己的二儿子前来参加比武招婿,可经不住年轻貌美的妻子的枕边风,将人选换成了不成器的小儿子。
宋思远听到孟然的叫战,当即暴跳如雷,他平日里纨绔得很,如今在计家小姐面前装了半天的恭顺有礼,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有不长眼的撞到枪口上,自然想大肆发泄一番,当即便朝着一旁的同行护卫喝道:“萧师弟,去把那小子的舌头割下来。”
同行护卫自然便是庐阳剑派的宗门弟子,自幼学习庐阳剑派的功法及剑术,战力不容小觑。
计家小姐看到宋思远为其出头,自是乐得清闲。
若是宋思远胜了,她不但能壮家族声威,也能提高个人的威望;若是宋思远输了,也没有什么,她可以收拾残局,在镇压之余俘获这个外地纨绔的心。
庐阳剑派的宗门弟子自然是背负长剑的剑客。
姓萧的一拍后背,长剑已然出鞘。
孟然持刀前行,与庐阳剑派的青年弟子相对而立。
“无形。”
默念两字的孟然往前踏了一步,手中的春归划破秋意,直指萧姓剑客的前胸。
耿护院看着出刀的孟然,嘴里低声念叨:“刀一,无形。”
孟然这一刀赫然就是周孝武送到孟府的天刀诀第一式。
此招一出,春归刀如同消失一般,没有行迹可循,又快又狠地劈向了萧姓剑客。
萧姓剑客在刀势快要抵达胸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勉勉强强地递出了一剑,险之又险地挡住了孟然的攻击。
孟然收刀再攻,先是向上斜撩,随即极快地变招横扫。
萧姓剑客虽是挡住了这极其凶险的连招,但姿态极其狼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姓剑客不是孟然的对手。
孟然继续出招。
不过几个回合,明晃晃的春归刀已是轻轻地搭在萧姓剑客的前襟上,随时可往前刺上一刀。
萧姓剑客退后一步,对着孟然施了一礼,开口道:“多谢朋友手下留情,萧南风感激不尽。”
孟然很有风度地抱拳回礼,轻声道:“侥幸而已。”
萧南风并无落败以后的恼怒,反而淡淡一笑,说道:“输了就是输了,萧某确实不如你,朋友莫要太过自谦。不过,若是他日有缘再见的话,萧某自当向朋友讨教。”
孟然轻轻一笑,回道:“在下江南道孟然,期待与萧兄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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