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省了来了领导,没去市里,直接来了县里。
冲着开发区来了。
省了的二把手,省长大人,几乎是到了地盘上才通知了一声。啥也没准备,就得迎驾了。
开发区能作为旅游景点,那自然日常上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以说省长是做了一日游的。
看完啥也没说,可第二天,林雨桐就接到调令了。
去哪?
省城东城区区长,级别正处。相当于县长。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了,四爷的调令也下来,哪里?省招商委员会主任。
没给人半点准备的时间,开发区的事情还没料理清楚呢,然后一纸调令就下来了。
严厉过来找两口子,如今林雨桐可是跟他平级,还一跃去了省城,说起来,以后走的只怕要比他快,所以,不管出于哪种原因,他说话都掏心掏肺,“……这对于你自然是好事。少了三五年的时间往上磨。可是问题也显而易见,东城区是老城区了。也是以前最早的工业区。”
林雨桐明白这一点,如今这工业区可不好搞。
当时的工业区,都是国企。而如今这国企,年年靠财政补贴,年年靠从银行贷款。给的投资越多,亏损的越多。不继续投入,这每个厂里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吃饭呢。没活干就没饭吃,没饭吃就要生事。
听说从去年下半年,去区政府门口上访的工人从来没有间断过。再不想办法,这省里的信访局就啥事也干不成,只处理东城区的事了。
调自己过去,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去的。
毕竟这才几年的工夫,从无到有创造了一座城,叫谁看,这都是了不起的。
可那话是怎么说的,白纸上好作画。开发区当年不是荒地就是农村,处理起来相对来说容易的多。
可这东城区不一样了。以前,省城最繁华的就是东城区了。
而如今,最难改造的也是东城区。
林雨桐头都大了。
可就是头再大,这调令都下来了,不走都不成了。
林雨桐叫了江山到家里,重新请了严厉。这里面牵扯到江汉等京城的一票人物,所以,这开发区不是谁都能胡来的。作来衔接工作,这很要紧。
严厉这人一点就通,知道事情怎么办了。
周文正式辞职了,林雨桐和四爷把这边的产业全权委托给他处理。他曾经是林雨桐的秘书,对各个衙门口都熟悉,这个身份很要紧。
又忙着告别,大宴小宴的就从来没有断过。
省城有家,啥都是齐全的。本来想着去了得另外找保姆的,结果张嫂说,她儿子以后还想在省城开馆子。她想跟着过去。
那就再好没有了。
钥匙和地址都给张嫂,她提前过去打扫了一遍,又帮着把旧的不时兴的家电处理了,帮着把需要的都采购了。
林雨桐和四爷就忙着给孩子联系学校了。
清宁都不想转学的,“我姐自己一个人行,我也行。周末我自己坐车去省城。”
那是做梦!
东城区就有好的学校,轻纺一中是原来他们的子弟学校,后来也对外招生了。而且办的不错,升学率各方面的,如今都算是省重点了。
清远还上小学,随便找个家里距离近的,都塞进去了。
清宁跟徐强说:“就算是严格不走,原来我也会走的。”原来走着走着,真的就走散了。不是谁的问题,说到底,是我们不能左右我们的人生。
徐强就笑,也没言语。
以后见面是不容易了。
清宁问徐强:“对我姐有点意思?”
徐强没否认,“不管有意思没意思,迟早都得走散的。”
清宁表示明白,“以后想联系我,问我姐我的电话和地址。”
上了去省城秦市的车,看着熟悉的景色慢慢的朝后退去。清宁笑了,突然有了感悟:每个人的路都是朝前延伸的,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得朝前走,告别旧人,遇到新人。也许哪一天就会遇到,或许还能同行。谁知道呢?
她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转脸就欢喜了起来,问四爷:“爸,你说我转学去念高三怎么样?”
不怎么样?
踏踏实实的,按部就班的走吧。
家里好几年没住人了,住进来妾得有个十天半月的,才觉得有人气儿。
孩子在家先熟悉周围的环境,然后林雨桐和四爷得去报道了。
两人虽然在一个城市,但其实相互之间没有直接的工作关系。四爷去的是省政府,招商委员会属于省政府直接领导的一个处级办公室。
而林雨桐这个区长,直接的上级是秦市。
市管县和区。
所以报道得先去秦市组织部,走一道手续。
然后才是找领导汇报工作。在秦市她完全是个新人,基本是没有什么人脉网络的。而秦市的市委书记,是省常委,是省领导。一般这样的情况就属于二把手话语权很弱,在实力上就不具备跟一把手掰腕子的势力。
但这不管是书记还是市长,这都得去的。
林雨桐去了,这得在外面等的。虽然都没叫怎么多等,但林雨桐知道,这是这些人摸不准自己的来路。破格提拔直接任命,这很少见。
初次接触,都很客气。
市长名字很好,叫高升。是个五十开外很儒雅的人。林雨桐看过他的履历,是从高校直接走入行政机关的。属于学者派的官员。
但书记不是,看着很文雅,但说话很犀利。
“调你过来,我是赞成的。”他指着沙发叫林雨桐坐,“东城区的问题,是个大问题。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我每次出门,都怕有人拦车上访。想解决吗?想!怎么解决?没有定论。东城区是递交了一份又一份的计划书,我都给直接毙了。顾头不顾腚啊!小林啊,你来说说,叫你做这东城区的工作,你觉得最紧迫的事是什么?”
几十万人口吃喝拉撒,几乎没有哪个企业是盈利的。这里面牵扯到工资能不能发放,工作能不能保住。而每个企业想甩开包袱,都不容易。这么多职工推向社会,怎么办?住房问题,再就业问题,医疗保险问题,子女就学问题,分房问题等等等等。
可以说是一团乱麻,牵出任何一个线头,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您说东城区什么最值钱。”
“什么?”他好整以暇的朝后一靠,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很多人都说东城区最值钱的是地皮,地皮卖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现在倒是要听听,被破格要来的这位,到底有多高的水平。
林雨桐就笑:“东城区最值钱的,还得是人。”
数以万计的各级技工,这才是财富。
这位李书记笑了一下,“这个答案,很意外。但是我喜欢。别人都把这解决不了的工人当做包袱,而你把他们当做财富。很好!有这个态度,我放心了。以后有什么问题,联系小张……”
小张的年纪也不小了,跟林雨桐比起来,没差几岁。
他是秘书,也是市委办公室的主任。处级!
其实两人平级。一个有实权,一个离领导近便。
出来之后两人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
但等到去了东城区上任,林雨桐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因为她发现,给她准备的物品里,还有一部手机。
诺基亚1011。
能发短信的手机。
窄窄的一长条,屏幕小的叫人着急。但拿回家俩孩子很稀罕啊。
在四爷也带回来一部手机之后,两人一人一部,学着用手机发短信。
觉得很新鲜。
“这要是自己买,得多少钱?”清宁眼馋,很想要的样子。
“七八千吧。”四爷也没去问,这都是单位给配的,要自己买,是得找个价。
清宁咂舌:“那还是算了。”都够在开发区买个小两居的房子了。
玩会了,然后林雨桐撵两人去睡觉,说了:“明天给你们联系学校,后天就去上学去。”
“别叫人家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孩子。”上学还是去东城区,那还是自家老妈的管辖范围。在那边上学,就跟严格在学校的待遇是一样的。叫人很不舒服。
这也行啊。
秘书还没选呢。
只得找政府办公室的主任,叫汪明的一个女同事。
她笑的特别甜:“这事我来办,您放心。”
学校的校长老师都知道清宁是谁家的孩子,但没宣扬出去,那就是学生都不知道呗。
两人也不要人接送,清宁说自己做公交车,清远不,“我骑自行车。”
然后就一千三给买了一辆山地自行车,如今这一千三可不是小钱,好些下岗职工半年的工资都没这么些。
孩子上学去了。清宁插班,因着个子高,老师想安排到前排就得叫她靠着边坐才不挡后面同学的视线。清宁自己要去后面:“我视力挺好的,看得见。”
然后就去了倒数第二排坐了。同桌是后面都是男生。
前面的姑娘是班长,扭脸问清宁:“怎么这个时候转学来了?”
“我爸妈调整工作了。”她就这么说。
“你爸妈干啥的?”人家都这么问。不是打听啥,就是单纯的想了解的多谢。
“就是公务员,按时上下班的那种。”清宁把普通要进行到底。
班长自己说自家的事:“那多好啊,我还以为是咱们厂的呢。”她特别羡慕公务员,“至少不用下岗……”
看来家是轻纺厂的。
“这是轻纺厂的资料……”汪明把资料递给林雨桐,“林区长,您看您的秘书您有什么要求。”
秘书这事得谨慎。
她来之前林玉健就找人侧面打听过,就说这汪明吧,就担任过上一任区长的秘书。男领导跟女秘书之间,总是会被传去一点花边事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好说。
也因为如此,林雨桐对汪明很难说就完全相信。
所以,这个秘书才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