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自谦走了,分毫不伤的离开。
孤长笑是有能力将他留下的,可最终,他放弃了强行出手的想法。
他很清楚,勉强将段自谦留下并不能从他口中获知苏宁的下落。
与其徒劳无功的白费力气,不如重新整理思绪暗中找人。
“唰。”
身体前倾,他出现在青峰城上空。
细细感受着城内即将消失的阵法波动,他浑浊的目光不禁投向某家不起眼的铁匠铺。
“那里……”
眯眼思索,稍作沉吟。
孤长笑勾了勾食指,很快,一团隐晦的暗光从铁匠铺火焰兴旺的炉灶中飞出。
“原来是造梦砚台。”
心生明悟,他略微失神的说道:“此番布局,段自谦是幕后操-控者。”
“出谋划策的是他,可他却不曾真正入局。”
“苏宁在葬魔山脉内的天道立誓,逼的他不敢拿自身修行做赌注。”
“所以,真正入局者只有三人,”
“主持阵眼的文天枢,提供极品仙器的莫自傲,以及身怀祖龙法相的那个年轻小辈。”
“自《虚子推演》给出指引,那一晚,知命树与源祖龙齐出。”
“我抢占先机寻到星阑,不出意外的,段自谦找到了祖龙。”
“他知星阑是知命之主,我却不知祖龙之主花落谁家。”
“这,是我的疏忽。”
语速放慢,孤长笑漫无目的行走在云端之上道:“最初,我怀疑灵溪是祖龙之主。”
“苏宁既然能从下品法相排第二的真凰突生异变,晋升为绝品法相排第六的龙凰。那么曾经拥有下品法相排第一的灵溪又是否同样有此造化,真龙化祖龙?”
“最最重要的是,这夫妻二人,包括星阑在内,皆来自华夏小世界。”
“华夏发生的蹊跷事,已不能用常理解释。”
“它打破了仙界束缚,使得一切皆有可能。”
“砰。”
右拳紧握,那一缕从铁匠铺捕捉到的阵眼波动就此炸裂,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洒向大地。
孤长笑蓦然转身,面向城外十八里的云蛟山。
“三年前,苏宁返乡探亲,意在寻找离奇失踪的灵溪。”
“我不敢告诉星阑我的推断,我怀疑文殿面具女就是灵溪。”
“可是……”
法则运转,孤长笑一声苦笑,身影融入夜下虚空道:“据苏宁带回的消息,他以血脉至亲法推算天机,得到的结果是灵溪身在妖界。”
“因果干涉,不仅苏宁看到了,还有被迫施以援手的闻人司予。”
“前者实力低微,或许会稀里糊涂的推错天机。可后者,真仙十七品的闻人司予岂有感应错误的道理?”
“再加上我亲自前往妖界找黑骨要人,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面具女不是灵溪,那她到底是谁?”
“哗。”
脚下生风,短短的一个呼吸,孤长笑立足于云蛟山上破旧的山门前。
他看到了静心等待的肖不崇,那隐忍的杀机,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渗出。
“守株待兔,这显然不是好办法。”
“你觉得他还会回来自投罗网吗?”
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孤长笑平心静气道:“一心想圆满轮回大道的莫自傲带走苏宁无非有两个可能,一,师出同门,念着往日情谊为师兄段自谦善后。”
“二,他想借苏宁圆满轮回大道,顺势突破停滞一万两千年的执念瓶颈。”
“这两者,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没有令人心动的绝对利益可图,谁会愚蠢到白蹚浑水自找麻烦?”
“苏宁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姜临安的关系,他身后间接多出来的那群人。”
“姜常念,乔晚棠,哪个不能将莫自傲挫骨扬灰?”
“明知此举会惹来你等无休止的追杀,可他依然选择那样做了。”
“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只为个人。”
肖不崇痛苦低头,嗓音干涩道:“那我呢?我该怎么做?又该去哪里找他?”
孤长笑指点道:“华夏,如果我没猜错,莫自傲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宁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他真正需要的,是与苏宁有着因果牵绊的姜临安,你的主人。”
肖不崇如梦初醒,瞳孔放大道:“你,你的意思,我家主人还活着?”
孤长笑掀起垂落在地的长袍边角,微微皱眉道:“这个我不确定,我唯一知道的,是莫自傲一万两千年来原地踏步的执念困惑。”
“他想验证轮回,彻底搞清天道之上与天道之下的区别。”
“凡人,修行者,半圣,圣人。”
肖不崇将信将疑,嗤之以鼻道:“我家主人并未成圣。”
孤长笑慢斯条理道:“姜临安是虚子成圣后,仙界三万年来最有望成就圣人的不世之才。”
“半圣第九境,距离飞升十六处大世界仅一步之遥。”
“我与段自谦若是世人口中的半圣,那他则是真正意义上的准圣。”
“你尚未踏入半圣门槛,还不了解半圣第九境的恐怖。”
“他啊,或许真的没有死。”
肖不崇浑身一颤,似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不再枯坐等候,而是难掩激动之色的爬起,朝着孤长笑躬身一拜道:“多谢孤老祖今日点拨,我,我这就去找洛尘。”
孤长笑笑而不语,紧跟着一起站起。
顺着肖不崇离去的方向,他看到了远处虚空驾驶螭龙行车的乔晚棠。
而后,他又看到螭龙行车后涌起的十八朵金莲。
这两人会来,孤长笑并不觉得意外。
他意外的是落在两人之后的闻人司予,竟偷偷的抹着眼泪,哭的稀里哗啦。
“恩?”
孤长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
与此同时,数百万里外的“长悠仙界”,凭借段自谦封印在玉简内的世界挪移阵法,面具女成功逃出青峰城,且落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废弃山脉。
夜幕笼罩下,她脚步虚浮,整个人摇摇欲坠。
没过多久,她嘭的一声跌倒在地,口鼻中渗出大量殷红鲜血。
“为什么……”
蜷缩着身子,长剑弃于一旁,她用力的捶打脑袋,气息薄弱道:“为什么吞噬龙凰法相后,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会越来越多?
“究竟是遭受法相之力反噬,还是我此刻的心魔已经压制不住了?”
“苏宁,桃山村,昆仑。”
“华夏六脉,气运之争。”
“红鸾劫,造化之气。”
“我……”
满嘴的血腥气,面具女头痛欲裂。
她凄厉的尖叫着,疼的死去活来。
最后,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从深夜到天明,从天明到傍晚,无意识的,她在梦中胡言乱语。
眼角有泪,泪湿脸颊。
“我是灵溪,昆仑掌教灵溪,不是文殿面具女。”
“我是苏宁的妻子,知愿的娘亲。”
“我师尊叫季玄清,我……”
不知何时,她睁开了双眸。
“对不起,苏宁。”
“对不起……”
近乎崩溃的失声更咽,她咬的红唇血迹斑斑。
这一幕,是段自谦未曾预料到的。
《民间禁忌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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