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卫宫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平野先生打来的,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关心巴萨卡。
“咳咳…哈哈哈…”
平野先生一边咳嗽,一边用着苍老的声音向卫宫说道:“巴萨卡在饭量上确实很惊人,正常情况下会吃掉普通人五倍以上的量。”
卫宫看了眼身旁的巴萨卡,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准确点说是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手机,似乎是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听到了平野先生的声音。
卫宫给巴萨卡回了一个‘你不用担心’的笑容,然后对着手机说道。
“我也只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吃那么多东西,多多少少有点吃惊罢了。”
刚才那顿晚餐吃到中途,连老板都几次出门驻足观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后估计是想到,反正这里也不是自助餐,就让他们吃吧,所以才没有出声,只让服务员默默地把空盘子收走。
“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对巴萨卡的照顾了。”
平野先生顿了顿,突然说道:
“卫宫监督,如果不是你的话,老朽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安排巴萨卡,以家里两个儿子的性格,等老朽走了以后,肯定会把巴萨卡赶出门去,而且巴萨卡如果还找不到工作的话,有直接被遣返回国的可能……”
在和巴萨卡签下合同的那天,平野先生并没有说太多事情,只是大概讲述了巴萨卡的那些缺陷和来历。
这次或许是发现卫宫真心愿意接受巴萨卡,平野先生终于解开了藏在心中的一个结,话便逐渐多了起来,和卫宫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卫宫拿着手机,望着头顶上的繁星,耐心听着。
平野先生和巴萨卡的相遇大概是在三年前。
五年前,因为妻子刚过世不久,为了缓解极度糟糕的心情,平野先生便听从朋友的建议,准备出国旅游一趟。
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年时间。
凭借着当时还尚好的身体,平野先生去过西方的很多国家。
而旅途的最后一站便是设在希腊的首都——雅典。
早就听闻这是座美丽之城的平野先生起初也没多想,在下飞机后,便乘坐地铁一路前往住所。
可是刚等平野先生走出了地铁站没多久,仅仅是跨过一个转角,便遇上了一件异常糟糕的事情。
一名中年女性故意不走旁边宽敞的道路,迎面朝着平野先生撞过来。
看的出来,这是故意的。
但平野先生本着自己是出门旅游的想法,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和当地人吵起来,便率先开始道歉,结果女人不依不饶,一直纠缠着他,到最后,还用手中的可乐泼了平野先生一身。
平野先生第一时间情绪有点失控,但看着女子那得意的神情,咬了咬牙,认了,准备拿点钱出来消灾。
可正当他掏出钱包的时候,一位身材消瘦,长相很和善的男人如同救星一般出现在平野先生面前。
赶跑了刚才的女人不说,还好心地帮平野先生擦拭着衣服。
当时平野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所以也没想到男人是抱着更加凶狠的恶意前来的。
不得不说,在帮助平野先生的时候,男人所做的一切,真的很像个好人。
由于消瘦男人手上并没有多少纸巾,所以很快便用完,旋即他开始向平野先生询问:“有没有更多的纸?”
平野先生倒也没感觉那里不对,拉开上衣内兜准备找找多余的纸巾。
这时消瘦男人盯着上衣内兜不小心露出的钱包一角,突然伸出手。
好在平野先生这两年也吃过一些教训,所以在男人刚刚伸手抓住钱包的时候,他便抱住了男人的手臂,不让其挣脱。
不过,平野先生显然低估了对方的恶意。
见自己右手被禁锢的一瞬间,消瘦男子便立马裤兜里摸出一把匕首,透过内衫,抵在平野先生的腹部。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消瘦男人显然个惯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要挟平野先生立即跟他离开大街上,不然他不介意让平野先生吃点苦头。
这大概是平野先生旅行以来,遇见过最为凶恶的一件事。
以前在别的地方,骗钱的手段就算再低劣,但也没有真正发展到持刀抢劫这一地步。
平野先生已经认命,用无助的眼神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不求他们能帮忙,只求他们能帮忙报个警。
跟随着消瘦男人一路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消瘦男人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让平野先生掏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他全都要。
平野先生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失去了这笔钱,再加失去手机的话,今后的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
就在这时,真正的救星出现了。
漆黑的巷子口,一个高大如同铁塔的身影堵在了哪里,金黄色的双眼死死盯住消瘦男人手中的那把匕首。
“恶心的怪物!”
消瘦男人骂骂咧咧地收回了匕首,恶狠狠地瞪了巨人一眼后,朝旁边吐了口痰,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与厌恶。
说实话,平野先生对巴萨卡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以为又是一个黑吃黑。
但没想到的是,巴萨卡在赶跑消瘦男子之后,便离开那条小巷。
天色靛蓝,刚才的经历仿若如梦初醒般不可思议。
后来平野先生从当地人那里旁敲侧击,终于摸清了的情况。
巴萨卡从小生在这片土地,但由于父母早逝,又加上智力上的缺陷,经常会受到同龄人的欺负。
有一次,由于同年的十几名小孩‘玩’的太过火,终于触怒了巴萨卡。
虽然那时候的巴萨卡体质还不像现在这么夸张,但那些小孩还是被一顿暴揍,若不是因为成年人及时阻止,从伤势推测,有些小孩可能会被当场杀死。
至此,周围渐渐有人开始说巴萨卡是‘不详的怪物’,再加上这些年巴萨卡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体形越来越夸张,这个说法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赞同。
人云亦云,即便巴萨卡什么也没做错,他还是背上了这样不好的名声。
平野先生沉默了很久。
巴萨卡就住在他临时住所附近,现在每天靠着为数不多的好心人照顾,经常与垃圾为生。
生活可以说是过的十分凄惨。
也不知道是因为家里子女不孝顺的原因,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独自旅行让平野先生感到异常孤独。
总之,平野先生对巴萨卡的经历产生了怜悯。
在雅典,平野先生一共待了十五天。
十五天里,他没有去浏览宏伟的雅典卫城,没有去体会当地的风俗文化,而是待在巴萨卡身旁,观察着巴萨卡的生活。
在雅典长达十五天的旅行结束后,在一个夕阳染红街道的时刻。
六十五岁的平野先生再次来到巴萨卡身前。
“巴萨卡,既然这里的人不喜欢你,那我们就离开这里,一起去日本,在那里,总会找到喜欢你的人。”
——
平野先生在电话那头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卫宫监督,像老朽这样的人,是不是会有点傻?”
卫宫久久沉默,目光望向旁边的巴萨卡。
在巴萨卡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卫宫察觉到了一丝担忧。
这应该是卫宫第一次从巴萨卡的眼神中看到平静,困惑之外的感情。
“不…平野先生,你是个好人,我很感激你,正是因为有你在,巴萨卡得以拯救,所以今后,请把巴萨卡放心交给我来照顾吧,有我卫宫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