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中,浴桶里飘着些许雪梅花的花瓣,混合着淡淡的麝香气息,令人产生一股朦胧的迷幻感。
柳青萝看着正沐浴的秋水,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家这个丫头长发散落着,虽然长发略显凌乱的贴在面上,不过仍旧十分惊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青萝觉得眼前这个丫头身上天生就带着一股子恬静的气息……只要瞧着她,就仿佛看着广阔的天景,让人身心放松,简直比她一个人纵马到淮沁边缘去看海……还要有意境。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柳青萝双手放在秋水的耳旁,轻轻给她按摩后低下头自己瞧着她这个关门弟子。
秋水头发乌黑一直倾泻至腰腹处,皮肤白皙足以与她飘在水中的雪梅相媲美,单单说这个姿色,放在淮沁也是能进的了前十的姑娘。
柳青萝看着秋水,目光一点点往下挪,似是要将她的样子刻印在脑海中。
忽然,柳青萝神色一怔,她心疼的看着秋水的肩头与小腹的位置。
只见和白皙不同的是,在秋水身偶尔可以看见略显狰狞的伤疤,虽然已经好了,但是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轻一些的部位像是烫伤,重一些的……柳青萝都可以想象道这丫头恢复之前,血肉模糊的焦黑状。
“丫头,你……还疼吗?”柳青萝问。
“不疼了。”秋水心不在焉的说道。
“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知道原因,我好帮你找先生瞧瞧,看看……能不能把疤去了。”柳青萝说着,手指在秋水的手腕上放置了片刻。
“不记得了。”秋水说着,低下头看着身上的伤疤,心想若是她与师父说自己是被雷给劈了,师父该是也不会相信吧。
叹息。
魏云笈是谁?
名为秋水的姑娘经常会想这个问题。
她是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但是并没有完全的想起来。
记得比较清晰的是关于“道”的理解错,以及偶尔能够听到一个道士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以前是修道的姑娘,而且因为经历过天劫,对于“道”之一字也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只要她愿意……闭关一些时日,就可以完全修复体内身体的暗伤,恢复所有的记忆,重新变回那个叫做魏云笈的人。
可她不想这么做。
十姑娘不喜欢出家人,所以七姑娘一定也不喜欢。
她很敬重杜十娘,就好像杜十娘说的,姑娘家不是只有嫁人这一种活法,所以她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于她而言,七姑娘说过人都要有名字,可如果一个人有了两个名字,那么……哪个名字对她而言要更加的重要?
毫无疑问,她更喜欢秋水两个字。
秋水,是形容姑娘家清澈明亮的眼睛,是望穿秋水的秋水,而并非是道藏《秋水》。
……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柳青萝此时正站在浴桶外,温柔的擦拭着秋水的后背,她感觉到丫头的低落,走到前方,有些紧张的说道:“丫头,你怎么了?不甚舒服吗?
柳青萝慌慌张张的,很难想象,这是淮沁姑娘们口中的那个喜欢纵马高歌,半年也见不到影子的青姨。
大抵是现在有了牵挂,所以也有些时日没有离开淮沁了。
在一起生活之前,柳青萝从没有想过她会这么喜欢自己的这个徒弟,现在……秋水的戏曲天赋反而不重要了,毕竟做娘亲的可不会嫌弃自家孩子的天赋不好。
年纪大了的姑娘,自然而然就会想孩子,柳青萝也不意外。
“若是不舒服……那今天的宴,你就别去了,罢了,我也不去了,在家里照顾你。”柳青萝说道。
“师父,我没事。”秋水轻声道:“我可没有师父想的那么娇弱。”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还指望你帮着我把小七拿下呢,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柳青萝认真说道。
“我……在这种事情上可帮不到师父。”秋水叹气。
“这可不一定。”柳青萝揉了揉秋水的头发,随后说道:“你这丫头不会是要见平娘,紧张了吧……安心,她虽然是仙门,可一直以来也没有仙门的样子,不用担心。”
“嗯。”秋水点点头,旋即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脸。
说起来,她一直没有被人认出来,应该说多亏了七姑娘?
秋水不知道杜七的本事,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是害怕杜七的,便对她充满了盲目的信心。
伸了一个懒腰,秋水将所有和春风城无关的事情全部丢到了脑后,不再去想。
纵然是天塌下来了,也有姑娘顶着。
“……”
道天君暴薨之后,道宫全是不听调,不听宣、不出世的老家伙们,像是魏云笈这种根红苗正,没有脾气、任劳任怨的观主去哪里找?
她可以说是目前整个道宫的顶梁柱,不然也不会让她来处理悟道竹。
可现如今,连魏云笈也不听调了,更离谱的是,她视道祖的话为耳旁风,这可不是简单的不听宣。
作为道祖人间的代行着,魏云笈一旦撂挑子,那对于道宫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巨大损失,毕竟……参考佛门有谒语,道宫想要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只怕要过上几日了。
总之,少了魏云笈这个上清黄庭观的紫虚元君,没有了人撑腰,受苦的最后还是李青莲。
杜七可是很喜欢她这个青莲姐姐的。
“……”
琴房。
忽然升起的大日震撼了修仙界、人间界……可春风城里的姑娘们却什么都没有见到,包括云浅和祝桐君,也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有安宁接到了老和尚传音,疑惑的站起身后推开窗,望着幽暗的天际,趴在窗台上眨巴着大眼睛。
这分明是大晚上,哪里来的破晓天光?
真是奇怪。
此时的安宁因为就呆在杜七身边,所以没有收到佛祖的谒语,满脑子只有疑惑。
大晚上说看到了太阳,还说整个东玄都瞧得见?
是她瞎了眼,还是那群和尚们坐禅做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