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舞马一口气问了一百多个问题,有很多问题又连带了一系列小问题。
当然只采访一个兵士的实验只能得出片面的结论,舞马不厌其烦地从兵士之中找出各类样本,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机灵的,木讷的,逐一进行采访。
李世民、刘文静、宇文剑雪便看着舞马仿佛变戏法一般从空无一人的空地上变出一个兵士又变没了,变出一堆士兵又变没了,反反复复无穷尽也。
“师傅,”宇文剑雪说道:“您请这厨子到底靠不靠谱——怎么像个神棍一般。”
“别说话,”刘文静指着不远处大变活人的奇观,“你见过吗?看的懂么。”
“小时候我跟爹爹在大兴城里逛街,这般耍戏法的见得多了——”
宇文剑雪道:“他们每耍罢一个戏法就要拿着一个破碗出来晃荡,喊着‘有钱的捧个钱场,实在没钱的尽量捧个钱场’,反正我是一文钱都不会给的。
和这帮耍戏法的整日厮混的还有一棒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算卦的,当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咦,怎么不见舞郎君的碗呢。”
“当着二郎的面,”刘文静没好气道:“胡说什么。”
“他早就睡了,”宇文剑雪脸色泛红,“假厨子做菜有什么好瞧的,二郎可没您这么无聊。”
刘文静扭头一瞧,李世民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果然两眼一闭睡眠正酣。
刘文静正要将李世民唤醒好劝他移步回府躺在自家床上才能睡的舒舒服服的。
宇文剑雪却道:“这些日子二郎君忙于起兵之事,想来也不曾睡个好觉,还是不便将他扰起。”
说着将自家夜御凉寒的披风取下给他轻轻盖上。
刘文静暗笑不语,接着又想起方才的话题,便说道:“说起大兴城街上卖艺的戏法,你瞧见哪一个耍戏法的能把一百个大活人变没了?”
宇文剑雪冷笑道:“小骗骗民众,大骗骗帝王,此乃亘古之理。”
“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刘文静连连摇头,“骗得了一人两人十人百人,骗不了千人万人,千千万万人。你就等着瞧吧,咱们从郡丞府捡来的这位舞郎君日后成就绝非你我所能想象的。”
宇文剑雪再不答话,目视别处以作不屑。
正因为采访而感到格外兴奋的舞马不晓得自己引发了师徒二人又一次争论,在集中采访结束之后,他对这次实验又有了很多新的想法,便叫未曾被月之袈裟覆盖的九百余人先行休息,留下一百名兵士继续进行实验。
至于实验项目,包括:百人方阵的集体移动,缓慢移动,跑步移动,骑马移动,穿墙行进;部分兵士集体冲出袈裟;百人方阵的攻击练习,挥剑攻击,射箭攻击,让刘文静加持火术攻击;隐身防御,持盾防御,等等。
总而言之,舞马探索了一切他所能想象到的关于袈裟暗面应用的各种可能性。
当所有试验项目基本结束的时候,东方天空已经现出鱼肚白。
月亮的影子越来越淡,月之袈裟下面原本隐匿身形的诸多兵士渐渐露出了淡淡轮廓。
刘文静早在一个时辰前打着哈欠告辞了,“舞郎君年轻力壮、精力旺盛,老兄当真陪不动了我走了明日再见罢。”
临走时候刘文静将李世民唤醒请他一并离去,李世民睡过一觉反倒精神了,坚持要继续看完。
至于宇文剑雪则表示一定要等到眼前这位江湖卖艺的术士真实面目揭穿的那一刻,搬了把椅子坐在李世民身旁一直硬撑到快天亮的时候,两人前后脚睡着了。
舞马则翻着自家所作厚厚几页记录,满心欢喜不知言表,再看着一旁酣睡的李世民和宇文剑雪,心说一个是千古一帝、英雄豪杰,一个是美人如玉剑如虹,这俩倒是绝配一对。
东城门广场上一众兵士此时已是哈欠连天,所有人皆是一副哀怨的神情看着舞马。
而舞马倒是精神极了,心想从前自家在网吧熬夜吃鸡后来通宵打尸怪,也没这样的精神头,难不成穿越一回连体质也翻天覆地变化了。
便将一众兵士遣散,叮嘱白日里回去补觉晚上还要继续实验。兵士们唉声叹气散去了。
舞马则将李世民唤醒,便说昨晚乃是对觉术藏兵出城的预备练习,今夜再练习一晚便就妥了,还请二郎君将此间进度转告唐公。
李世民已认真瞧看了舞马百人斩大型魔术表演,表示大开眼界大有收获,自然答应了。
总归突厥人南下打秋风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李世民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打发掉,让舞郎君准备充分一些也好。
李世民方走,宇文剑雪亦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舞马回了自家院中却不见青霞出来舞剑,便专去敲门将睡眼惺忪的青霞唤了起来,叮嘱道:
“贱之一道,跪在持之以恒,只有闻鸡起舞日更不戳方能有所成就。绝不是我对你苛责……只是我观你于剑道极有天赋,不忍美玉荒废,故而严加要求。”
青霞面色铁青,提剑到了院中,愤而舞之。
舞马则回了正厅,拿出自家方开了个头还未曾起名的史册,在【隋觉记一】写半篇的文字后面写道:
五月十七日,舞献计于渊,教之遣军趁夜出城,旦则张旗鸣鼓自他道来,如援军者。
刘文静以突厥阵藏觉徒阻之。
舞马笑曰:吾有一术可藏兵矣。
渊闻大喜,邀之当夜施术,率众观之,见其神乎其技叹为观止,谓曰舞郎君实乃神人也。
……
而在晋阳郡外,阿史那·结社率带着苏农玲花及一千突厥骑勇跨过婴山,跨过汾水,跨过冲积平原,循着自家所谓的直觉,游荡整整一夜。
黎明将近,天色见亮,苏农玲花与结社率道:
“虽说汉人圈里有恶犬相护,但草原上的狼也没道理饿着肚子整夜瞎晃罢?”
结社率望天不语,半晌道:
“回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