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妈妈骤然睁开双眼,先向苏茉望来,口中急切,“小姐,流彩鸟追来了,老奴先背你出去。”
苏茉摇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蛮横任性一点,“我就在这不走,妈妈你把它捉了来给我。”
容妈妈两条眉毛快锁成一条,很是为难,“流彩鸟难捉,之前可不就是因为捉它,才害得小姐你出了事。”她叹了口气,仍是只得照办,只得吩咐江诚兄弟,“快拿皮塞先给小姐堵住耳朵,小姐伤重初愈,内力更抗不住。”
原本这流彩鸟,飞行速度奇快无比,比起后天后期的高手,速度上还占三分优势。更兼得叫声凄厉,能直破后天境界的层层内力,形成一种类似声波的攻击,直击人耳膜,修为在中期之下的,往往能一鸣致聋。
因此只为了七彩羽毛的华丽颜色,这种好看却并无大用的猛禽,一般江湖中人轻易不会惹它,即使后期高手,也不愿与它正面对上。
原主这次前来,本就是小女儿任性的举动,容妈妈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原本极不情愿,奈何小姐逼得紧,只得带着江诚兄弟二人,先是自己将大鸟引走,再由他二人上树到鸟巢中偷取幼鸟。
就是因为怕原主遭遇流彩鸟,才让她和陈若芷留在原处等待,谁知却遇上白头虎。原主的境界虽在中期,但实力却比初期的陈若芷还差上几分,否则也不会死在老虎全力一击之下。
江诚替苏茉扎紧耳上的皮塞,陈若芷手持长刀,立在苏茉三人身前,背影挺拔,她高声对容妈妈喊道:“妈妈放心,这次若芷定会护好师妹,若再有失,若芷提头来见妈妈就是。”
容妈妈转过头看向她,默了半晌,严厉的脸色缓了两分,嘴角不再似平时紧抿,略微有了些柔和。
苏茉看着一正一背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脑中忽地有了几分明晰,不由得点头暗叹:原来如此。
即使隔着皮塞,同刚才雏鸟如出一辙的厉鸣声仍清晰可闻,耳膜像被针扎过一样生疼。一只七彩大鸟从树顶密叶间穿透而出,利箭般射来,早已等候在树下的容妈妈手中厚背刀猛地一震,刀虹如练,朝流彩鸟迎头激射而去。
苏茉推一把身边严阵以待的江诚,朝他打手势,指指正在与容妈妈缠斗一处的流彩鸟,又指指笼中正拼命扑腾的雏鸟。
江诚不解,眼睛骨碌碌转着,试图理解小姐的意思。
苏茉无奈叹气,想了想,比了个掐喉咙的姿势,自己也有点表达无力。
江诚目光聚焦,似有些明白,一旁的江讷早已霍地一跃而起,一手抓过鸟笼,就朝容妈妈奔去。
流彩鸟不愧是速度惊人,几次堪堪避开容妈妈的刀锋,然而容妈妈刀意狂猛,速度也比它慢不了多少,虽一时战成僵局,但眼看着容妈妈的胜算更大些。
江讷一手提笼奔至场间,另一只手把在笼门上,拼命摇晃起笼子来,顿时里面的雏鸟被晃得七荤八素,惨兮兮吱喳乱叫。
原本迅猛如疾的大鸟立时乱了阵脚,它斜飞避开一片刀芒,想也不想,就朝着江讷而去。
江讷高举鸟笼,如同之前接住江诚那一抛,笼门大开,流彩鸟一头扎了进去,扑向自己的孩子。
这笼子装它孩子时尤显过大,此刻装了母子俩,顿时拥挤不堪,大鸟华丽的羽毛纷纷支棱到笼外,它也并不嫌空间太小,只一把将雏鸟搂进怀中。
苏茉忙喊,“快拿黑布罩上笼子。”说完才发现耳上皮塞仍未除,连忙自己起身,将下面坐着的那张毛毡一扬,笼子被盖了起来,流彩鸟扬颈欲啼的一声鸣叫,被生生压在喉咙里,戛然而止。过了片刻,笼内的扑腾声也渐渐停了。
江诚一跳蹦到跟前,“小姐,你竟知道怎么捉这流彩鸟?”
苏茉一凛,胡乱回了句,“书上看的。”
“那之前咱们来的时候,你咋不说。要那样,不光能偷只小的回去,还能逮个大的呢。”
苏茉转头就走,江诚还追在身后问。
“忘了。”
走到容妈妈面前,苏茉仔细瞧了瞧,握刀的手腕上,有个鲜红的口子,却已不再淌血。
“妈妈没事吧。”苏茉轻声问。
“小事,那畜生速度快,老奴一时没闪开,让小姐见笑了。”容妈妈将手背向身后,惯常严厉的脸上,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想了想又叹口气,“这流彩鸟其实也没多大用处,性子也倔,若是幼鸟,还能凑合着养,这大鸟,费劲捉来,怕是不好玩。”
“我自有用处。”苏茉淡淡一笑,“咱们回城吧。”
流彩鸟生在天风森林深处,世人只知它颜色绚丽,却少有人知它的羽毛是极佳的助燃物,是炼制丹药时上好的辅助材料。
知此内情的,大概整个衍武大陆,只有以丹宫著称的渺落峰五蕴宫,当年的玄教和丹宫没少抢生意,因此苏茉也便知道了其中底细。
过去只是偶尔有人拾到流彩鸟掉落的羽毛,一根便能在丹宫的店铺里卖到八千两黄金,因此苏茉见到江诚手中的雏鸟时,才会那么心动。
流彩鸟的捉法,还是当年鱼老查找古籍寻到的法子,这鸟最是护雏,若幼鸟被捉,常飞行千里来寻。
这一回,没有护道者帮忙,挣钱的事都得靠自己了。幸好,原主手下这三人,颇堪大用。
再往外走了大半个时辰,道路渐渐平整,树木稀疏起来,远远天际边,显出一座城池,星星点点的灯火,带着浓浓的尘世烟火气。
百年时间如白驹过隙,望着那处烟火,苏茉终于有种回到人世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