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匆匆相见与别离
那充满了黑暗与罹难的大地之上，青年僧人灵虚以手贴着青龙的额头，体内不断的震荡着古老的佛音。
只在几个呼吸间。
那濒死的青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生机。
无法呼喊而出的龙吟，再一次响彻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之上。
而灵虚的脸色，也是变得苍白无比。
直到半刻钟后，那青龙依旧枯朽，却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周身纵横的伤口中，流淌着金色的佛文，正在快速的愈合。
灵虚从虚空中落下，望着头顶那正俯视着自己的青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阿弥陀佛！”
“你……终于来了！”
就在此时，虚空中有浩大而古老的声音响起。
灵虚抬头，略有些疑惑的望着那头青龙。他知道，说话的，便是身前的庞然大物。然而，它不知道青龙为何有此言。
难道认识自己？
“施主认识小僧？”
灵虚抬头问道。
“我不认识你！”
只在青龙双眸眨动之间，在他巨大的头颅之上，忽然有光芒凝聚。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那光芒凝聚之处，便出现了一道虚幻的残魂。
那……
是一位青衣中年。
他身形挺拔，长发随风。面如深海礁石一般，算不得深沉，却有着几分桀骜之色。短短的胡须让后者看上去极有韵味与威严。
此刻，那青衣残魂中年望着下方盘膝而坐的白衣小僧，掸动着袖袍，“你的体内，已然凝聚了五颗佛神舍利！”
“当年的左迦明教教主拓跋复，也不过身兼五颗罢了！”
嗯？
灵虚小僧疑惑的嗯了一声，他默默的内视体内的那一尊天修罗神像，惊讶后抬起的眼皮微微放下。
脑海中有着无数佛家辛秘的他，自然知道什么是佛神舍利。
可是他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有了五颗佛神舍利的。
或许因为自己沉睡了三年，让自己的一些记忆出现了缺失。
随后……
灵虚小僧却是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抬头望着青衣中年，平静道：“施主自称左迦明教，乃魔教中人？”
“魔教？”
那青衣中年提高了声调，随后很是不屑的笑了两声，“正是，又能如何？”
青年小僧面容一紧，身体不禁后退了两步，背后也是冒出了滔天的佛光。他虽然刚刚醒来，可是他知道……
魔教，为祸苍生！
作为佛门中人，一生的信念便是普渡众生。
所以自古以来，佛魔难以两立。
“怎么？听见本尊是魔教众人，便想要杀了我？佛家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要普渡众生吗？难道我便不是众生之一？我便不是人命？”
“我虽然入了你眼中的魔道，但你不就不试一下？说不定本尊还可以抢救一下？”
那青衣中年笑道。
“阿弥陀佛！”
灵虚小僧双手合十，随后摇了摇头，“佛门中，也有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训戒！”
“你这小和尚，倒是不迂腐！”
那青衣中年笑了笑，他坐在了青龙头颅之上，接着道：“那这罹难黑暗大地上的无数冤魂，你是渡还是不渡？”
灵虚小僧艰难的抿了抿嘴。
他扭头四望，看着周遭虚空无数嘶吼而凄厉的冤魂，心中不禁悲悯四起。
此刻，他清楚的知道，若自己要渡了这些冤魂。那么身前的那个青衣魔教中人，或许可以借此逃离此地。
若是不渡……
……我佛慈悲！
青龙头颅之上，那青衣中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青年小僧的抉择。
而那罹难漆黑的大地上，青年小僧也陷入了天人交战。
他不知道，是让这片大地重现佛门的光芒，超度一切！还是为了将青衣中年留在此地，让无数冤魂永世不得超生。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醒来，便要经历如此大的心灵拷问。
……
伽蓝佛塔之中，那醒来的十几位真佛，也是寂静无音。
他们看不见大雷音寺中的画面，但是他们可以从大雷音寺的震动，推断出灵虚进入那片罹难之地后的抉择。
……
不可知地。
李白衣立于沧渊高崖之上，他白衣负手望着浩荡的虚空，呼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刻意的放缓了下来。
似乎……
他也在等待着那个叫做灵虚小僧的抉择。
……
“阿弥陀佛！”
那罹难的大地之上，最终响起了高亢的佛音。
只见那灵虚小僧盘坐在地，周身佛法滔天，宛如大日照耀人间。体内那残留的最后一丝佛神之力席卷而出，覆盖整个天地。
轰。
轰轰轰。
轰……
这一刻，整个黑暗的天地摇荡。
九天之上，出现了一尊巨大无比的佛神虚影俯视人间。
那佛身浑身缠绕金色的大道规则，手中念珠有一万八千颗，每一刻念珠转动，便有一缕佛光洒落苍茫大地。
佛光之下，那些被照耀的冤魂瞬间从这片空间中消逝。
他们被超度而去。
苍茫浩荡的虚空中，古老的往生经犹如天地雷音震动，圣洁而慈悲，宏大而庄严。
下方，青龙头颅上的青衣中年站起了身，他望着头顶那覆盖苍穹的佛神，神色忽然变得肃穆。
他轻轻整理着衣袍，而后竟是朝着那佛神鞠了一礼，“薛汗青得见太古佛神，聆听大道之音，三生有幸！”
下方，灵虚小僧也同样被这一幕所震撼了。
他不知道自己体内为何存在佛神之力。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佛神之威照耀天地，竟在一时半刻间，便将这无尽罹难的大地，无数枉死的冤魂尽数超度。
而随后，灵虚也是看向了那青龙之上的青衣中年。
只见他浑身也沐浴在滔天佛光之中。
他也在消逝。
只不过，伴随而来的，还有万里铁水浇筑的卧佛状雄山，逐渐的坐立了起来。
嗷……
这一刻，青龙嘶吼。
纵横数千里的断裂的青龙之身，在疯狂的挣扎，想要逃离此地。
铿。
铿铿。
铿！
这片罹难的世界中，那困锁青龙之身的八十一条神链，正在一条一条的断裂。
这使得青龙得以咆哮腾飞。
而那青龙头颅上的青衣中年，抬头望着佛神，满脸的笑容。
似乎因为中年的消逝，让青龙有了格外强大的力量，那像是一种献祭的仪式。
又似乎因为在那佛神的滔天慈悲之下，众生一切都当自由。这让那八十一条铁索依次断裂开来。
虚空之中，青龙横舞。
不过，它却在悲鸣哭嚎，他回身望着那逐渐消逝的青衣中年，探出巨大的龙爪，想要将之捧在掌心。
然而，它却做不到。
“老朋友，终有告别的时候！”
那青衣中年满脸笑容，伸手拍了拍巨大的青龙头颅，“当这个小和尚出现唤醒我们的时候，就说明你的下一位主人应该出现了！不要怨恨，不要悲恸，你可以想念我，但一定不要嫌弃新的主人！”
“你是这世间最为伟大与强横的青龙命格，你的主人有了你，也应该横击九天，成为不世强者！”
嗷……
虚空中，那青龙悲鸣，双眸泣血。
青衣中年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灿烂，他拍了拍青龙的脑袋，以额头触碰着额头，“我走了！”
话音落下的一刻，那青衣中年快速的消失。
而那灵虚小僧的耳边，也是响起了青衣中年最后狂肆的笑声：
“千年的等待，不过是为了今日的匆匆相见与别离！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扛起这个世界的大旗。记住了，我叫薛汗青！左迦明教青龙部首领——薛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