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伯,你不用忙活了,快坐。”颜如玉觉得最好的官不要去看什么表面,而应该和这些乡亲深入的交谈:“郝大叔,您知道现在的县令情况吗?”
“不知道!”郝大伯吓了一跳:“当官的情况我们这些草民怎么知道。”
这倒也是,是她问话的方式不对。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白县令是不是一个好官?”颜如玉道:“我们初到沧南县就遇上了一伙强盗,好说歹说才护住了这些吃的,但是马车上的值钱的东西被抢了,要是不给钱就要给他们命”
原来是问这个啊,她是要报官。
“我们一路行来,还没遇上过这种事,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颜如玉道:“我要报官,但是……”
又怕白知县是一个不作为的,甚至和那些强匪是一起的,那岂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白大人倒是一个好官。”郝大伯感慨不已:“他上任不足一年,就在刚才的田地里我就遇上了他两次。或许,你可以试试。”
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话都有分寸,他不会去说绝对的话。
“多谢大伯,我知道了。”颜如玉看向金楚逍。
“爷自有安排。”金楚逍淡淡说道:“不过,你们就要在这里住几日,待爷处理好了再回来接你?”
“行听爷的。”在外面,他一口一个爷,颜如玉当然得当一个伏小的女人。
就这样,颜如玉取得了郝大伯一家的信任。
开饭的时候,郝家大小都觉得这一行人要是长住下去就好了:因为他们全都吃的是白米干饭,不仅如此,还有肉吃。
那可是过年才能见着的东西啊,一人顶多俩人片,现在桌上却是满满的几大碗。
“吃吧,别客气,吃完了明天又煮。”平嫂看着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肉又不敢动的样子着实可怜:“吃了长高长大以后好帮家里做事呢”
六个孩子齐唰唰的看着一桌的祖母。
“咳,吃吧,咳!”郝大娘脸很烫,来的是客,自己一家子却吃的是他们的。
而她最怕的就孩子们抢得太厉害丢人现眼。
又或许是因为她的提醒让大家伙儿都明白,在客人面前不可失了礼数。
尽管想吃得很,但是还是一人只挟了两片,就可劲的埋头扒饭。
舀饭的时候看好了的,锅里还有很多呢,今晚的饭可是管够了的。
看着孩子们中做了着扒饭,时不时的抬头眼睛总会盯着桌子中间的肉一眼,又怕什么似的赶紧缩回头。
“来来来,分任务。”颜如玉笑着对黄嫂小尘道:“一人分一点,今晚一定要把桌上的肉吃完,明天吃新鲜的。”
孩子们闻言全都抬起了头来,满眼放光的看着桌子中间。
别说分了,只需要一句话就能马上抢光,但是,他们要保持礼貌不能丢了郝家人的脸。
黄嫂和小尘各端一碗,从郝大娘开始,每个人碗里都挟了几块肉,分了一次没分完,又再来第二次。
“真好!”一个小女孩将自己碗里的肉挟了两块放进了郝二媳妇的碗里面:“娘,您多吃点,您怀着弟弟呢。”
郝二媳妇一愣,看着女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孩子真懂事。”颜如玉仿佛也看见了自己的小棉袄。
同时,又为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而痛心不已。
这些年,她致力于改变民生,做了不少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如果全部落实到实处,岂有吃不饱饭的道理。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沧南县养了一条大的蛀虫。
和郝大伯聊天知道,规矩是十年前马知县在的时候就订下来的,而马大人早在六年前就去了台昌郡做郡长了,接替他的兰大人去年也当上了副郡长。
而白知县是兰大人看中的女婿,捐官后自然就被安排来接他的班。
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一个利益链。
一任任的来了一任任的升,最后吃苦吃草的永远是这些做土地的百姓。
“郝大伯,沧南做生意好做吗?”颜如玉突然间问。
郝大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沧南的人吃饭都成问题,还有什么余力买东西?”郝大伯劝道:“做生意劝你们去别处,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来的商人多,但是真正赚钱的没几个。”
所以,沧南的街市也并没有繁华一说。
颜如玉点了点头明白了。
这一天晚上,郝家腾了三个房间出来。
几个孩子分到了大人房里去挤。
“娘,这些客人会常住下来吗?”说话的叫香香,郝老二的长女,今年八岁:“娘,我想她们长住下来,哪怕我住地上住柴棚都愿意。”
“傻孩子。”郝二媳妇李氏紧紧的搂着闺女:“既然是客,哪有常住的道理。与其盼着别人施舍吃饱吃肉,不如自己勤奋努力。”
“爷爷和大伯和爹一直在努力啊。”可是还是一直吃不饱。
她八岁了,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晚这样吃得这么好这么多。
“这……”李氏默然,咬了咬牙:“香香,等娘生下肚子里的弟弟,你就去女子开明学堂。”
为什么?
“娘听说女子开明学堂的孩子出来以后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娘不指望你拉扯家里,但是娘不能拖你的后腿,你很聪明很乖巧,娘一定要让你上学堂。”李氏下定了决心:“家里分派给你的活儿娘替你做,你一定要有出息。”
“娘,我听人说,去女子学堂能吃饱。”香香也早想去了,但是家里不让啊:“娘,香香去了一定给你带吃的回来。”
“啪”的一声,李氏一巴掌打在了女儿脸上。
香香吓得不敢哭,不知所措的看着娘。
“记住了,娘今天打你,不是因为你说错了话,而是因为你心里想的太肤浅。”她时刻惦记着自己,那是孝顺,但是是愚孝:“学堂不是慈善,进了学堂能吃饱已是办学校的王妃仁慈了,你要做的是努力学习,是拼自己的本事挣银子养活自己,而不是惦记那点蝇头小利让别人蒙受损失。”
“娘,香香明白了。”脸上红辣辣的,却不是因为挨打,而是因为她自己见不得人的想法。如果人人都进学堂,人人都想着带吃食回家,那办学堂的王妃再大的家业也会垮吧?
她这样不是恩将仇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