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娴躺在屋里的小榻上,听着外面的吵吵嚷嚷,不仅没打算出去阻止,还心情极好地弯了弯唇角。
丫鬟担忧地往屋门口看了一眼,见云思回不顾身份地站在那同顾时夜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骂,故意引顾时夜多说话,然后换来一顿毒打。
“小姐,您要不要还是劝劝公主吧。”丫鬟不放心地说道,“陛下这几年管公主管得严,要是让她知道公主又惹了麻烦,公主一定会被罚的。”
文若娴漫不经心地往门口处看了一眼,笑了一声:“没事,她心里不痛快。顾时夜凑上来是他倒霉,让她出够了气再说。”
丫鬟:“……”
虽说自家小姐看清了顾时夜是个什么人,她很高兴。
可是现在他们也还没和离,顾时夜是她名义的丈夫啊。眼下丈夫被好朋友,打得抬不起头来不说,她还要等好朋友出够了气才罢休。
这要是传出去了,只怕顾时夜祖上十八辈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丫鬟叹了口气,帮文若娴轻轻捏着腿,问道:“小姐,您真要同姑爷和离吗?”
文若娴应了一声:“当初嫁给他,是外祖说顾家老爷子值得深交,我便同意嫁了,公公婆婆确实对我很好,只是嫁的那个忒不是东西,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下得了狠手……我啊,从来就不曾欢喜过,所以不会期待他回心转意。”
更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顾时夜今日敢因为家族地位转头就抛弃了文若若。后面文若若要是哭哭啼啼哄两句,他自然也会在投身温柔乡里。
文若娴好歹也成婚了一年,这一年的时间,足够她看清顾时夜是个怎样的人。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没了,没一会儿云思回就鼓着一张气绿的脸,浑身不爽地回来了。
文若娴从小榻上坐起来,拉着她的手在身边坐下:“还生气呐?你同那些蠢货置气,不就说明自己也是蠢货?别气了,不值当。”
丫鬟:“……”
她对自家小姐的口无遮拦实在是无语,哪有骂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是蠢货的?
云思回老大不高兴地冷哼一声,大有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咒骂谁,但因为屋里还有下人在的关系,所以一直忍着。
文若娴挥挥手,叫下人都退出去了。
等屋里只有她们两个时,云思回就扑进了文若娴怀里,搂着她的腰道:“我伤心,我难过,我浑身都不舒服。”
文若娴就知道她是在伤心言庭初那事儿。
“我早就同你说过,言庭初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君子,”文若娴摸摸云思回的脑袋,冷笑道,“能同顾时夜交好,你觉得他能君子到哪里去?可你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我劝什么你也不听。”
文若娴确实同云思回说过好几回言庭初不是个东西。
可那时云思回瓜子般大小的脑仁装的全是春心萌动,好姐们说了啥她一概没放在心上不说,还一度当屁放了,说多了,她还要翻脸。
如今终于见识到那副恶心人的嘴脸了,她现在难过也只能受着。
云思回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他替我解围……”
文若娴嘲笑道:“究竟是因为老师罚你时,他替你解围,还是因为你看上了人家那脸?”
“就是因为他替我解围……”云思回垂死挣扎好半响后,放弃道,“好吧,就是因为他好看。”
文若娴就无可奈何地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云思回的下巴道:“趁你现在还听得进我的话,我多唠叨你一句……陛下和凤君疼你,不会叫你政治联姻,说不定还会自己叫你挑选夫君。可是阿回,你要知道,喜欢是一回事,成亲过日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云思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你呢?”
文若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轻轻拍了云思回一巴掌,笑道:“现在在说你的事情,你同我鬼扯什么?”
“虽然我也希望你同顾时夜和离,但是……”云思回纠结地皱着眉毛,“你家和顾家同意吗?和离后又怎么办呢?女孩子的名节那么重要,改嫁后,你未来的夫君还会尊重你吗?”
文若娴一直笑着,听到这句话时,捏了捏云思回的鼻尖,道:“还有心情操心我事……我不愿意委屈自己,就算知道和离后会面对什么,但我还是要和离。就算往后不嫁人,哪怕是出家做尼姑,也比委屈自己好。”
“阿回,我今年才十七,往后还有那么长的人生,难道要我就这样白白浪费在顾家吗?顾时夜那样的人,不值当我这么做。”
云思回没说话,她那瓜子大的脑仁虽然装不下太多东西,但她知道,她们这样的刚烈的人,从来都不愿委屈自己的。
倘若有朝一日,她站在了同文若娴一样的位置上,她也这样选择。
不自由,毋宁死。
“不过,话是这样说,”文若娴捏捏小姐妹的脸,道,“但我还是不喜欢你有朝一日走到我这个地步,你这个小傻子把感情看得太重,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往后会吃亏。”
云思回哼唧一声:“才没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顾老爷下朝回来了,顾夫人也听到消息,匆匆从娘家赶了回来。
云思回没多问,因为容遇来接她了。
她离开时,看见顾夫人抓着文若娴的手哭得眼泪鼻涕一把,顾老爷则一脚将脸肿的像馒头的顾时夜一脚踹翻。
文若娴任由顾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哭,脸上也保持着温柔得体地笑意,却像个木偶。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样,文若娴一偏头,对上她的视线,无声笑了开来。
那模样谈不上开心,但却让云思回有种她其实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直到她被容遇拉着上了回宫的马车,云思回情绪都还低落着。
容遇像是看出她在惆怅什么一样,道:“来接你前,我去了一趟孙阁老家。”
孙阁老就是文若娴外祖。
云思回兴致缺缺:“哦,你去他家做什么?”
“我同阁老说了文小姐的前因后果,还道母亲很赏识孙问学,往后在朝中说不定是前途无量,”容遇漫不经心道,“文小姐的事情要他自己掂量着办。后来我离开时,看见下人在套车,多嘴问了一句,说是孙阁老要来顾家。”
兴致缺缺的云思回猛地转过头,惊讶地盯着容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