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睡得舒服了高恙又不舒服,几乎每天起来都麻得半身不遂,弄得时轻过意不去,只好天天帮人家按摩。
不知不觉的,维持这种纠结又上|瘾的睡姿到了年底。
年底时轻越来越忙,除了录制亲密日记,参加各种晚会以及节目外,他还要准备发新歌。
白昊这次帮他量身打造了一首纯古风歌曲,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执着于弱柳扶风的风格。
你上次宣传照的形象反响不错,有好几部古偶剧联系过我,不过我觉得那几部配置不太行,你没有演戏基础,如果起不来反而坏了口碑,所以我没答应。白昊说,为了资源咱再出一首纯古风的歌,这次我找了业内有名的作曲老师帮你写歌编曲,跟这些老师合作也是个卖点。
因为综艺的热播,时轻现在观众缘还不错,他在公司的话语权比以前高了点,平常活动穿什么衣服他可以有发言权。
但走什么路线这种事他还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白昊怎么安排他怎么来,除了说话不再喷他口水了,还跟以前一样。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次的歌比上次高级点,抛开风格不提,时轻觉得还挺好听的。
但歌录制得却非常不顺,时轻的发音方式可能不大适合这种风格,怎么唱都别扭,录音室里磨了两天也没满意,嗓子还有点哑了。
我休息两天找找状态吧。时轻跟白昊说。
白昊皱起眉,明显不太高兴,圈里比你红还比你努力的艺人多得是,你不要因为有一点知名度就开始飘,功一日不可废,你越休息越没状态。
别人不知道,但我不休息肯定跟更没状态。
时轻现在依然每天上好多课,但他只对声乐课认真对待,其余的诸如古风熏陶,跳舞形体之类的课他还是该糊弄糊弄,就算白昊不准他的假,他也有办法逃了。
白昊知道这货尿性,硬摁着他练习他反而撂挑子,所幸由他去了。
反正混成什么样都靠自己,他如果有本事继续红,他睁只眼闭只眼也无所谓。
从录音室出来已经快十点半,时轻给高恙发消息:你回家了吗,我刚完事。
大尾巴恙发来了语音:我马上到你们公司楼下,你车停哪了?
嗯?时轻:大冷的天你来干啥?你怎么来的?
大尾巴恙:坐地铁,我一个人回家老头也会赶我来接你,我不如主动来了。
时轻:哦,地下停车场等我,我进电梯了。
其实最近老头不怎么操心小两口的事,自打上次拍的结婚照拿回家后,他每天都乐呵呵的,小两口吵架打闹他乐,孙子指使孙媳妇干这干那的他也乐,两人一起出门回家他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总之小两口干啥他都高兴,之欣喜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程度。
早知道几张结婚照能让老头高兴成这样,他俩肯定早就拍了。
所以高恙今天完全是自觉来接媳妇儿回家的。
咱俩也不知道谁接谁,爷爷这是让你来给我路上解闷儿的吧。时轻进了停车场说,你早说要来,路上帮我带点吃的。
我来你公司,当然是我接你。高恙抢在时轻进驾驶室之前说,我开吧,你这状态开车我发怵,路上冰还没化。
时轻瞅他,你不经常开车,我还怵你呢。
你多让我开几次,你就可以不怵了。高恙伸手要车钥匙,来吧轻哥,为了你以后上下班可以更轻松。
拿我练手呢?时轻把车钥匙扔给他,算了你开吧,我今天不想动。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宵夜?高恙把车开离停车场,上了结冰的路。
饿抽抽了都,我一天没吃东西。时轻咸鱼一样瘫靠在座位上,这两天录歌,吃了东西没状态。
录这么长时间,看来是专辑?高恙问。
不是,单曲,是那歌我找不着状态。鉴于羊羔子同志是个主唱,时轻就多牢骚了几句关于演唱方面的问题。
牢骚发着发着,他居然体会到了那些非要娶个善解人意小娇妻的男人的乐趣,每天回家说一说工作上的烦心事,的确是有点爽。
你经济人对你的条件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高恙听完时轻的吐槽,不由失笑。
时轻的嗓音条件根本不适合唯美空灵的风格,他身上有很多可挖掘的点,偏偏他经纪人一样也看不见。
他只会挖掘商业潜力,在他看来,只要你脸合适了,那就是合适了。时轻耸耸肩,表示无奈,虽然我看不上江钰辰,但这方面还是羡慕他,靠实力定位,而我现在没有话语权,只能听公司的安排。
高恙默了片刻,问道:你想在唱歌方面继续发展?
大概吧。时轻侧着脸,看窗外冬夜霓虹,斑斓弥漫的光点像他脑海里朦胧的理想,以及迷茫的未来。
高恙这样问了,他才开始考虑这件事。
喜欢娱乐圈吗,不喜欢。
喜欢唱歌吗,还行,但不喜欢唱别人喜欢的歌。
如果以后不当歌手,干啥呢?
不知道。
所以为了他的富一代梦想,他还得继续混流量。
想唱,但是不想唱这种是吧?巧合的,高恙一语说中了时轻的心事。
时轻转头看向高恙,这一瞬间他差点儿没哭出来。
从来没有人说过一句这么戳他心窝子的话,这句话对他来说犹如酒逢知己高山流水,那种被人理解的酸楚一下子就涌上了头。
说起来可能显得他卑微又可怜,但事实的确是这样,从小到大,称得上了解他的人就是孟阳。但那小子欠缺一点让人信服的成熟感,他的理解在时轻这里更像是小伙伴的无力安慰,贴心但触动有限,而且安慰两句还要损他三句。
高恙不一样,可能他更成熟,可能他跟自己没那么熟,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时轻在这一刻内心五味杂陈。
时轻没有回答,是默认。高恙没有追问,或许知道多说无益,谁也不能改变现状。
高恙带时轻去到顺民路的一家卤煮店,小店门头又破又小,是家苍蝇小馆。
又是时轻没尝试过的东西,凡是动物下水,家里一概不让吃。
带你吃点新鲜的。高恙已经了解了时轻的口味习惯,小老百姓吃的脏乱差他全没吃过,但是真给他吃了,他又很能接受,所以他很喜欢带时轻挑战不可能。
大晚上的,吃点烧烤麻辣烫不就得了,实在不行回家吃爷爷留的晚饭,干嘛要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时轻不太想尝试这玩意儿,他一看见那一锅黑溜溜的食物大杂烩就没食欲。
以前给你吃路边烧烤麻辣烫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高恙偶尔晚上会带一些夜宵回家诱惑时轻。
这家伙一向是嘴上坚决不吃,后来忍不住尝一尝,然后说一句:还行,以后别带回家了,我减脂。
可现在说起夜宵,他已经主动要吃了。
时轻撇撇嘴,不正面回答,都过十点半了,你的回家原则呢?
带回家吃啊,再说咱俩一起晚归,老头不担心。高恙把站在门口不肯进的家伙拖进店里,这么冷的天,吃点热乎的,相信我,这家店我吃了十来年了,你要实在不喜欢,我回家给你煮泡面。
行吧,时轻确实也是饿了。
两人打包了两份卤煮回家,放在灶上加热了一下,就在厨房吃了,因为时轻觉得一股味,不想污染房间。
你先尝尝这个火烧。高恙夹了一块卤煮火烧递到时轻嘴边,好吃的,张嘴。
时轻忐忑吃了一块,还行,有些食物只要过了心理关,吃起来都挺不错的。
但猪大肠这一关他暂时还不想过,他一想到这玩意儿以前装的是猪屎就无论如何也无法面对。
我要你的火烧还有豆腐。时轻把自己碗里的猪大肠都给了高恙,然后强抢人家的火烧跟豆腐。
什么!你要吃我豆腐?高恙一脸受惊的表情。
时轻一愣,无语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高恙仿佛听不懂人话,我的豆腐你要吃就直接吃,不用换的。
一句滚蛋滚到了舌尖,差点脱口出到时候时轻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天的醉酒事故,滚蛋两个字像哑了火的炮,原地熄灭,灰溜溜地滚回了肚子里。
有病。时轻干巴巴重复了一句毫无威力的回击。
高恙挠了挠眉头,无声叹气。他原以为最近别有用心的努力会收获一点成果,没想到少爷还是一碰就缩回去,证明上次醉酒撸炮的恶性后劲太足,提醒他不能太急于求成。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他的理智足可以控制住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但实际情况就是不断地自我放纵。
像是嗑药上瘾的瘾君子。
两个人默默吃完夜宵,分别收拾干净了回到房间。
时轻洗完澡后便缩在被子里玩游戏,等高恙回到房间,他朝床边墙蹭了蹭,给床伴让出位置。
你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方便给我听吗?高恙一边擦着湿头发问。
干嘛?时轻唱了两天有点腻,不是很想唱,他手机里倒是录了一段,但他玩游戏不想退出。
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问题所在。高恙说。
嗯?时轻暂停了游戏,回头看看高恙的表情,不像是随口一说的样子。
羊羔子这么好心吗,看来最近没白疼他。
你听录音吧,我不想再唱了。时轻把手机录音放给他听。
行。高恙插上耳机,坐在书桌前认真听着。
时轻挺希望他能给点建设性意见,公司里的录音老师只是不停纠正他唱法上的错误,搞得他怀疑人生。
只过了一会儿,高恙便摘下一边耳机说:其实可以考虑换换编曲,这歌旋律还行,但太追求仙气飘渺的意境了,跟你的嗓音合不上,你的中低音很磁性,高音不说浑厚但很有厚度,这首歌完全可以编排得荡气回肠一点。
时轻转着眼珠子,脑海里设想了一番这首歌变成高恙说的那样,感觉是挺不错的,起码他觉得如果是那种风格,他唱得不会像现在这样憋屈。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编曲不是我能操控的,你有什么纠正发音的办法吗?时轻认为让白昊那个流量脑袋转变想法有点难,除非诶,你会编曲吗?
他想起高恙编的那首《无恙》很不错,只不知道是不是他编的。
高恙缄默,似有什么顾虑。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时轻敏锐地察觉到了高恙的复杂情绪。
时轻这个人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总给人一种没心没肺,心里除了吃喝玩乐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的印象。但其实他只是懒得琢磨,更没有把什么都挂在心上的必要,他的生活里只有他自己父母只会一味否定他,他思想上不想跟他们建交,只需要琢磨怎么气死他们就够了。狐朋狗友对他众星捧月,两个兄弟一个比一个没心没肺,即便有点无病呻吟的心事也不需要他花心思琢磨。
可实际上,他是非常敏感的,这种敏感起源于他孤独而憋屈的成长历程,他看到别的孩子跟父母撒娇,他心里会羡慕,看到别人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他会失落,高老头的一点很平常的关心能让他暖到想哭,高恙的一句理解可以在他心里搅起一场风暴他像是长了一身触角,外界的一切只要进了他的触感范围,他都能敏锐地接收到。
高恙会编曲,搞不好还会写歌,这是时轻通过高恙的一系列反应猜想到的。
他唱歌也很专业,一些唱法明显是受过专业调|教,说不好是不是上过专业的音乐院校。
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不想再碰他的专业了。
是跟江钰辰有关吗?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放弃专业是不是太可惜了?
小羊羔,两人都躺进热被窝后,时轻翻身朝向高恙,手指轻戳他的后背,那首《无恙》是璇姐编的吧,能不能帮我请她给我重新编个曲,她如果不想在圈里混,我可以不帮她署名,当然如果她想出名,我也会帮她增加知名度的。
高恙的后背猛地一震,好像时轻戳他那一下用了千钧之力。
少爷是个敏感又细心的少爷,什么都瞒不过他。
高恙曾经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音乐了。
给理想乐队唱歌是江湖救急,也是刚好那会儿他需要钱,但也仅限于唱歌。
唱一段时间就不唱了。
帮时轻听歌,是心疼他唱一些不喜欢的歌。
只是听听给出意见就好,他是这样想的。
时轻问他会不会编曲的时候,他下意识想否定,就像他否定其他人那样,可是他不想骗他,所以他沉默了。
他以为少爷会像以前那样,知情知趣地不追问,没想到他什么都看出来了,并且装不知道地开解他。
其实吧,我觉得人有才华就得让别人看到,璇姐哪怕追求小众,也希望获得更多的人肯定吧,有肯定有收入才能支撑她的理想。出圈之后可能会有一些讨厌的声音否定她,但像她那么酷的人,完全不需要在意啊,那些因为个人喜好去否定别人才华的人也就那样了,何必为了他们憋屈自己呢?
时轻长这么大都没绞尽脑汁安慰过谁,业务非常不熟练,那嘴皮子跟他怼人都时候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搜肠刮肚也就想出这么一些,也不知道说没说到点子上。
脆弱的小羊羔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来是没戳到尿点。
那什么,我就这么臆想啊,不一定对,你可别跟璇姐说
行。高恙截断了时轻无所适从的借口,大概两天吧,我把谱子给你。
两天。
谱子。
没说谁编。
那就是他。
时轻心里松了口气,刚才略显憋屈的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虽然他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就此看开了,但他就是高兴。
因为太飞扬了,以至于他都忽略了他的心情总在不知不觉中被高恙牵动的事实。
嗯,那你帮我谢谢璇姐,酬劳她随便开,不用替我省钱。时轻说。
好。高恙的嘴角在黑暗中肆意扬起。
少爷什么都知道,高恙脑海脑海里反复滚着这个念头,所以显而易见,他没有理由感觉不到自己那方面的意思,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感觉到了,但他的潜意识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