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恬两只孱弱的腕骨被强制拉在头顶,鼻尖覆着薄红,整个人发着抖、要喘不喘的。
这个姿势实在把控不了平衡,闻恬睫毛颤了颤,有些不满地小声说:沈之绪,我要站不稳了
沈之绪充耳不闻,他用空出的那只手,捏住闻恬的衣角,满心想把那件碍眼的衣服脱掉。
闻恬惊了一下:你要干嘛啊。
那只宽厚大手的主人没理他,捏着衣服又卷起来一点,露出线条细柔的腰。
闻恬徒劳地扭着细窄的腰,极力偏过头,避开滚烫的呼吸,颤颤说了声不要。
那声音软软的,沈之绪只听了一下,呼吸便沉了几分,骂了一句:操,骚死了。
闻恬没理会这句侮辱的话,因为他注意到,放在他腹上那只宽大的手,正在漫不经心地往上滑。
沈之绪!闻恬僵硬道,我答应你,过几天一起看电影。
大手顿时停了下来,沈之绪抬起微充斥着血丝的眼,你不是说不想和我一起?现在又是唱哪出。
闻恬脸有点烫,也觉得现在有点丢脸,磕巴道:我现、现在想了。
良久,沈之绪低哼了声,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主人喂食的臭狗,阴沉的脸色好了不少,他松开兔子般红着眼圈的闻恬,瞥见闻恬被弄红的脸蛋,张嘴想说什么,又矜持地闭上了嘴。
过几天我来找你,你敢像以前一样推三阻四的,别怪我发火。
江璟找到闻恬的时候,闻恬刚从厕所间出来。
身上衣衫凌乱,极易留下痕迹的皮肤上全是红道子,睫毛湿漉漉黏在一起,应该是哭过。
江璟紧蹙眉头,脊背绷得僵直:你怎么了?
闻恬看着他,无声摇了摇头,垂下眼就想走,状态明显不对。江璟皱眉,想伸手拉住他,但闻恬在他反应过来以前,已经退后一步避过了他的手。
闻恬脸色煞白,低声道:我没事。
江璟收回手,淡淡看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闻恬给江璟留了张纸条,就自己回了酒店。这是这么他多天以来,头一次没和江璟一起回。
不得不承认,沈之绪对他说的话,确实对他产生了影响。
人类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从那一晚看到江璟身上的血起,他就一直在下意识回避问题。
觉得江璟是出去做任务沾上的血,他的职业免不了见这些。也是因为好心,才会让他住在酒店。
出于害怕,闻恬一直在给所有圆不通的逻辑找借口。
但是,如果仔细想一想,就会找出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谁会在深更半夜去出任务,然后带一身血回来?再比如,他一个位高权重的上将,哪来多余好心收留一个小小的omega.
如果把这些不合理的事,和传闻串联,所有东西都能解释通。
语言能欺骗,行动能伪装,所有不合常规的言行举止,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江璟收留他照顾他,是因为他正好符合江璟的喜好,如果哪一天江璟对他厌烦了,他的下场显而易见。
像沈之绪说的那样,连尸体都找不到在哪。
接下来几天,闻恬一直有意无意躲着江璟,去学校的时候见不着,回酒店也只是匆匆说句话就睡。
他和江璟说话本来就少,这么一来,几乎都没有交流了。
不是没有人怕江璟,只不过没人敢把对他的惧怕明摆在台面上,闻恬是头一个明目张胆躲他的。
江璟倒是挺好奇,闻恬到底能躲他多久。
这天,江璟开完会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完字后,江璟撂下了笔,用瘦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缓解酸涩。
起身去拿东西时,听到一声轻响,江璟掀起眼皮,看到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江璟:?
小脑袋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抿了下唇,正想走进来,一道阴影压了下来:在看什么。
闻恬蓦地睁大眼,受惊似的抬起头看向江璟,他似乎没想到江璟会在,在最初的吓一跳后,脸上表情转为慌张。
原、原来您在啊。闻恬心虚道。
江璟沉沉嗯了声:想趁我不在做什么?
闻恬脸颊发烫,江璟视线太压迫,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小声道: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就是想过来送个东西。
江璟闻言低头瞥向他手上拎着的袋子,袋子是透明的,能看清里面装着什么。那是个巧克力蛋糕,用小巧的包装盒裹着,做工精巧。
蛋糕?
江璟声音低沉:给我的?
闻恬脑袋空白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是很怕江璟,但害怕他不敢接近他是一回事,他收留了自己要报答他是另一回事,闻恬拎得很清。
江璟似乎笑了声,闻恬没太听清,又觉得不可能,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他如避蛇蝎地从江璟身边走过,给他把蛋糕放到了桌子上,放完立马退到远处,离得江璟三尺远。
那我先走了。闻恬语速飞快,说完不等江璟答复,就离开了。
脚步快得好像这里有什么洪水野兽。
江璟:
江璟沉默地在原地待了几秒,拿出通讯器,破天荒主动给裴恩发了一条信息:【在吗。】
说来也巧,江璟发信息的时候,裴恩正好也拿出了通讯器,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敢相信是江璟发来的,差点想出去放个鞭炮。
要知道他当副官这么久以来,江璟从来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甚至有时候他给江璟发,江璟都懒得搭理他。
于是他马上激动地回:【我在!】
江璟打下几个字:【如果一个人突然不理自己,会是什么原因?】
裴恩:【上将,闻恬不理你了?】
江璟:【?】
江璟:【不是。】
裴恩:【链接分享:直男alpha认错教学大全】
江璟:
他正要关掉通讯器,裴恩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江璟犹豫了下,按了接听键。
裴恩:上将,刚刚给你转发的很有用的,你要记得看
江璟:挂了。
等等上将,别挂。
裴恩敛去笑脸,正色道:刚刚接到几起恶性伤人事件,几名歹徒手持致命武器,上街无区别攻击,导致一人死亡三人重伤,排查了底细,确认是A区的那帮人。
江璟皱紧眉:A区?
A区是灰色地带,那里都是些作奸犯科的苟且之徒,酗酒、赌博、无恶不作。像滩涂里的臭虫一样,让人生厌。
裴恩如实道:对,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帮人最近频繁出来活动,尤其是德沃街那带。对了,好像就在上将您住的酒店附近。
他们老大还扬言说,一个月内会把上将拉下台。
江璟低低嗤笑一声,乌沉的眸中莫名含着股寒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一条没人看管的野狗罢了。
裴恩也不以为意:肯定是在耍嘴皮子功夫。不过也挺奇怪,明明那帮人前阵子还挺安分的,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靠山,所以才那么猖獗。
江璟:派人盯着点。
放心,我已经找人潜进A区了。不过上将你回去路上要小心,今天这波估计还没完,还会有人出来生事。
江璟没回话,他眯起眼,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到了闻恬。
闻恬不是爱出去玩的性子,他送完蛋糕不会去别的地方,只会回酒店,这个时候估计在回去的路上。
裴恩听见他那边似乎有声音,问道:上将,你要出去?
嗯。
去找那个小家伙。
*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早点睡~
第7章 甜O被抱 躁郁症
江璟猜测的没错,闻恬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步行到十字路口处时,他停了下来。明明已经是绿灯,闻恬却一动不动。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靡乱的车笛交织。不断有步履匆匆的路人从身边走过,闻恬注视着人流,浑身僵冷。
有人在跟踪他。
闻恬第六感很准,几乎没出过错。他能察觉到有几个面孔,一直跟在他身后。每次不小心和闻恬对视时,都会装模作样移开视线。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窥视他的人,从他出公司的那一刻起,就神不知鬼不觉混迹在人群中,尾随着他,对他虎视眈眈。
是什么人?
为什么跟着他?
闻恬额角冒出了汗,他埋着头,加快脚步过了人行道。不出所料的,那些人也跟了上来。
闻恬抿唇,侧目观察了一眼尾随的人,他停下脚步,想调头甩开那群人。谁知道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背后,长着厚茧的宽大掌心重重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了一条窄巷。
当时没什么人在,没人发现这一处的变动,或许有人看到了,但怕惹事上身装没看见。
来,小心点,地上都是水,可别弄脏了你的小白腿。闻恬背后传来糙痞的带笑声音,听脚步不止一个人,起码三四个。
闻恬被人捂着口鼻,一直走进巷子的最深处,那群人才停下来,松开了对闻恬的束缚。
闻恬细细喘着气,后背抵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了前方。
巷子里积水成洼,空气很潮,脚边有几根锈蚀的钢管。绑闻恬的人就站在钢管旁边,上下端量着闻恬。
他们有四个人,每个人都带着防弹面罩,细窄的间隙露出冷硬的一双眼。
其中一个壮汉看了闻恬几眼,忍不住道:这就是最近经常跟在狗官身边的omega?细皮嫩肉的,弄几下就哭了吧。
也不知道和狗官做的时候,那小屁股受不受得住。其他人笑着调侃,老实说,杀了这么个美人,还真有点舍不得。
闻恬漂亮的脸上白煞煞的,看着就可怜,还偏要故作冷静地说:巷口有监控,你们要是杀了我,会被抓起来的。
几人相视一眼,似乎被什么笑话逗趣了,互相捧腹大笑起来。
他们本就是目无王法的痞徒,还怕什么法律约束。
壮汉笑够了,张口便讥讽道:漂亮是漂亮,蠢也是真蠢。
闻恬:
他已经听别人说他蠢,听到麻木了。
好了,该说再见了。壮汉语气遗憾,表情却亢奋不已,他唰地从腰带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狞笑着朝闻恬靠近。
他们在的小巷很隐蔽,远离了热闹市场,没有人会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被杀死在这里。
闻恬瑟缩着,避无可避,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而后感觉身侧有一道疾风驰过。
有人托着他的腰往后带了一步,与此同时,那人把刀刃横斜向下,眼都不眨地抹了壮汉的脖子,鲜红的浓血瞬间撒在他眼下,呈喷溅状。
壮汉连杀他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倒在了地上,血从脖子裂口汩汩流出,聚成一滩暗色。
来人瞥了地上壮汉一眼,目光如视蝼蚁,带着凶性、野性,比狼还凶戾蛮横。
闻恬脸上痴怔,刚才还鲜活的人,此时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他僵硬扭过头,看清来人:上、上将?
江璟嗯了声,哑声道:躲远点。
闻恬表情空白地被他拉到了身后。
其他几人遭逢变故,警铃大作,仓皇退后两步,抬起头凶神恶煞道:狗官,就这么心疼你的宝贝omega?来得可真快啊。
江璟目光寒冷彻骨,语气却闲散,怕了?怎么一直往后退。
这句话无疑是点燃炮火的物料。几人心高气傲,哪容得半点挑衅,啐了口唾沫,齐齐捏着拳头朝江璟跑来。
江璟避身侧过拳头,横腿踢倒两人,又抬脚重重踹到最后一人胸膛上,男人整个人砸到墙上,防弹面具磕在硬物上被撞飞,露出一张略显凶相的脸。
男人吐了口血沫:他妈的。
他掌心撑在膝盖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勉强恢复视线清明后,又挥起短刀跑了过来。
江璟眯了下眼,用刀正面抵住男人的锋刃,空下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到了男人太阳穴上。男人白眼翻了翻,脑袋颓到一边,正有晕倒的趋势,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稳稳扣住了他的后脑。
下一刻,江璟把男人脑袋重重砸向了墙壁。
砰!
闻恬腿都软了,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江璟砸得有多狠。
江璟掌控着男人的命脉,一下一下把他砸到墙上,不出几秒,男人额头的皮肉如泥浆一样稀烂,血液遮蔽了他略微吊梢的眼角。
起来,不是很厉害吗。江璟语气不咸不淡的,像是在叫人起来吃饭。
起来。
一边砸一边说。
闻恬吓傻了,他看着江璟毫无怜悯的暴力举动,心脏砰砰直跳。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戏剧化的一幕,因为男人的体格明明比江璟还要大一些,又占据人数优势,不该像这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的惨叫没有让江璟松手,是他的血溅到了手上,惹来江璟嫌恶,才松开了手。失去抓力,男人砰一下砸到了地上。
他嘴角淤青遍布,目光中的活气逐渐涣散,极不体面地趴在地上,冒着白沫的口中,吐出一声一声干哑的嘶叫。
从声音来听,男人绝对谈不上多舒服。
你、你敢这样对我男人撑着一口气,像是要找回场子一样含糊恐吓道,我们老大绝对不会放过你。
江璟转动腕骨,把刀刃狠狠插在男人手背上,在男人凄惨的嘶叫中,脸色平静道。
我最不怕别人威胁我,回去告诉那条躲在阴沟里的野狗,我等你们一个月,一个月杀不了我,我就踏平你们A区。
闻恬直到回到酒店门口,人还是傻的。
一来是被江璟的手段吓到,他从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二来他觉得自己给江璟添了麻烦。住着人家的地方,吃着人家的东西,还要人费心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