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陪着施以屏在石堡中庭办理完手续，交付了执法卫衣袍、法剑、玉冠等物品，十天时间的薪俸领到手，两枚青玉币，刚好是二十枚白玉币一天，作为散修来说，算是很丰厚的报酬。
事情办完，黄天提议再去逛逛热闹的云肆，他还没逛够呢。
常思过和施以屏都没有了心情，与黄天分开走，两人飞回石室住处，施以屏犹豫了一下，叫住常思过，问道：“你觉得蒙老那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常思过微微一愣，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大人的世界，哪分得清甚好人坏人？
好人与坏人有明显的标准界限吗？
这个话题说上三天三夜也扯不清楚，一个好人也可能是坏人。
施以屏也察觉自己的问话有问题，赶紧补充道：“我是说蒙老的人品方面，在阴魂空间，你与蒙老打交道最多。”
常思过看着眼前脸形圆润的女子，就这么短短不到一个月，女子身上多了一份陌生的疏离感，便直接了断道：“蒙老与你说了什么？”
他不喜兜圈子，与朋友或熟人聊天还要揣摩再三，活得太累了。
施以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咬了咬嘴唇，忸怩着沉默半响，低声道：“蒙老离去之前，曾经传音给我，说我资质一般却运气不坏，大难不死，让我三年之内到玉弓域的水云城寻他拜师，说漂洋过海，路途艰险，生死自负，如果到时修为晋级到了晶心境，便不要去了，如果心志不坚也不要去。”
“这样啊……”
常思过沉吟着思索。
难怪女子从阴魂空间逃出后，显得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
原以为是施用之死造成的影响，现在来看，大半是蒙老给出的难题，使得她心中不上不下，想放弃又舍不得，想前去又担心前途莫测路上艰险。
毕竟修为实力就这样，还要担心是否羊入虎口？
确实难办。
那古怪老头尽出古怪难题。
一个金丹宗师的收徒许诺，对眼前接连吃过不少苦头，又没经历过太多磨难的女子，实在是天大诱惑，犹犹豫豫，这才找他旁敲侧击打听蒙老的人品。
常思过理顺内在关系后，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从怀里掏出那装着二十枚青玉币的小布袋，在女子错愕的注视下，放到女子手上，道：“很容易的事情，让你想得复杂了。”
无缘无由，又非亲非故的，施以屏哪会要常思过的玉币。
她骨子内里的一丝倔强也不允许她接受别人的施舍，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正待还给对方，听常思过如此说，便抓住钱袋，下意识追问：“我想差了？”
常思过指指钱袋，笑道：“能用玉币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懂吗？”
施以屏觉得这话在理，又觉得哪里不对，脑子有些不好使。
“多花些钱乘坐跨域渡舟，直接到达水云城，就这么简单，二十枚青玉币不是送你的，是借你做路费，估计也差不离，你先花着，等你学好本事再连本带息还我。不是我说你，有借力的法子不用，偏偏要自己一个人抗，笨得可以？”
论真实年龄，常思过比女子小多了，不妨碍他老气横秋教训人。
“可是、可是蒙老说路途艰险，要心志坚定……”
“他又没有说让你走着去啥？那不就成了，蒙老头给你挖坑，你傻乎乎还真往里面跳。重山域和玉弓域之间的数十万里海域，你准备怎么过去？游过去？飞过去？肯定得乘渡舟，既然坐一回是坐，那何不直接坐到目的地？”
“哦哦……可以这样子啊。”
她是准备赚点玉币乘最差的渡舟过海，然后一路寻着飞过去。
拜师嘛，当然是把蒙老的交代想了又想，当做对她的考验了。
“为什么不可以？蒙老出题，你用最省力的法子解答，还不用太冒险，他只会赞你脑子聪明。真要是费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寻到地儿，蒙老估计不会收你，他一句话没你这么笨的弟子打发你，看你怎么办？”
与那老头打交道差不多半年，常思过自认对于蒙老的性格、智谋方面大体有些认识，那是个绝顶聪明狡猾的老头，绝对不乐意收一个听话的笨笨的徒弟。
“啊？！”
施以屏吃惊的想了一阵，后怕不已，把钱袋收进须弥袋内藏好。
幸亏问了常思过，要不真是冤死她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赶紧请教：“你还没有告诉我，蒙老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常思过呵呵，怀疑蒙老头的人品是对的，那老头在阴魂空间，名声可不怎么好，几乎所有呆得久的修士，暗中都骂过蒙老鬼，哪像他有“大善人”美誉。
“蒙老这个人算计起人心很厉害，杀人于无形，你哥哥怎么死的？你心底多少会对蒙老有怨恨对不对？你肯定在想，蒙老当初提醒你们一句就好了，施用就不会死，但是在蒙老的观念里，他为何要劝阻？再说能劝阻得住你哥哥向往逃生之路吗？我估计是不能，他懒得费这个事，爱怎样怎样，抱歉，我说得比较直接，你别见怪。”
女子一边听，一边默想，眼中又有泪花闪烁。
她想起了陷入危险时刻堂兄从背后那一推，凭她对堂兄的了解，确实不会听从劝告，绝对一意孤行到底。
那种情况下，谁会放弃哪怕一丝生机？
女子摇摇头，抽了抽鼻子，示意常思过继续说。
“蒙老的人品要看是对谁？他既然亲口说出收徒的话，那么恭喜你，尽管去就是了。作为共过患难的朋友，劝告你一句，最好是收起心底那点对老头子的不满和小怨恨，否则还不如不去，那老头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施以屏解开心结，露出一个哭笑表情点点头，她必须去。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出来，省得你瞎想。”
女子摇头笑了，轻轻盈盈施一个福礼：“多谢常哥哥解惑，大恩大德容后再报。”
常思过心中洒笑，按说书先生口中惯常套路，不是说以身相报吗？
正准备甩掉这个突然冒出的无良念头，女子站起身突然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手感丰饱。
常思过心神挣扎，双手却有些不听使唤抱紧，听得耳畔女子嘤嘤出声，常思过脑子里总感觉哪里有不对，又混乱得很……悚然一惊，膻中穴窍处有冰冷刀气一激。
刺痛令得他豁然清醒，欲念全无。
怀里哪有什么美佳人，施以屏已经走进密室正在带关石门。
他刚才所做只是白日里的黄粱一梦。
常思过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缓缓抬头，对着头顶嘿嘿冷笑一声，又冲上方拱了拱手，是石夫人那个女人在捣鬼，不知不觉着道差点就让他出丑。
母大妖，惹不得啊。
心防还是有大破绽，得多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