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今日着一件蜜耦色百褶长裙,上身是荷白色短襦,腰间是同色八宝带。
她妆容整齐端庄,不失典雅。
她看见沈静月的面色,仔细看了两眼道:“郡主呢?”
沈静月正犹豫要怎么开口。江夫人便道:“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不用瞒着我,我去看看她便是。也许我能解郡主心病,让她不药而愈。”
沈静月听了一下子明白了江夫人都知道了。她想说什么却只能垂泪。
江夫人扶着她的手,眼中都是慈爱:“傻丫头哭什么呢,这事又不怪你。”
沈静月抹泪道:“都是我让我娘回府……”
江夫人眼中越发疼惜:“你做得够多够好了。我知道你一片孝心拦着你娘不让她回沈家,所以你一个人内和鬼魅魍魉斗,外又去做生意。你娘有你这么个孝顺女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叹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那该多好。”
沈静月被江夫人夸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默默领着江夫人前去看母亲杨氏。
杨氏还没歇息,不过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她看见江夫人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
沈静月赶紧道:“太医吩咐过了,母亲不要激动。”
江夫人走上前,笑道:“做什么看见我哭哭啼啼的?我今日太丑,吓哭你了吗?”
母亲杨氏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等笑出来才知道江夫人这是在故意逗她开心。
杨氏感动道:“江姐姐对我太好了,这个时候过来。我真是惭愧。”
江夫人笑道:“惭愧什么?沈家才应该惭愧,一家老小都对不起你,对不你女儿。按我说,你就得笑,让他们哭着求你。”
杨氏和沈静月一下子愣住了。
江夫人看着母女两人的神色就知道她们没明白。她笑道:“你们啊,当局者迷。你们想想,沈璧为什么要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要抬姚氏为平妻?”
杨氏闷声道:“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背后定是姚氏怂恿的。”
沈静月也道:“前几日老太君发话埋怨我母亲没回来拜见长辈,还因为此事发了火,扣了我们望月园的份例。”
江夫人又笑了:“我就你们看不明白。沈璧是什么性子,你当女儿的不知道,郡主肯定知道。他平日清高虚伪……呀,我这是说人坏话,你们担待点。”
杨氏不以为意:“姐姐但说无妨。我和他早就夫妻情意已尽,形同陌路了。”
江夫人道:“那我就直说了。沈璧这个人虽然风流,但是大事不会胡乱做的。他没有那个胆子。你是郡主,他想要与你合离,我就且问他,凭什么?!”
这一句犹如醍醐灌顶将沈静月给弄清醒了。她一下子醒悟过来。
是,父亲沈璧虽然混账,但是他从不在大事上乱来。一来他没有能力,二来他要这张脸。和母亲杨氏合离,这事明显不是他的风格,他是那种就算没感情,正妻也可以摆着一辈子的男人。
既然不是他的本意,他为什么要听要姚氏的怂恿?他目的在哪儿?
杨氏慢慢道:“姐姐说的有道理。 ”
江夫人自信笑道:“抛开感情,沈璧这个节骨眼上提抬平妻并不是为了真的抬举那个妾,他主要是想闹。闹出个对他有利的好处罢了。”
“闹什么?”杨氏明显没听懂。
江夫人问:“是不是他说合离,你为了月儿便想忍下来?”
杨氏和沈静月愣住。
杨氏问:“姐姐你怎么知道?”
江夫人笑道:“这还需要猜吗?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忍辱负重又算什么?”
这下沈静月豁然开朗。她这一日一夜被焦虑、忧愁、愤怒、失望……等等情绪所抓住,一下子没有想到其中的关键。
她对杨氏道:“母亲,我明白了。”
江夫人赞许点头:“果然是聪明的孩子。”
沈静月对母亲杨氏道:“娘,父亲是故意拿了姚氏逼着你给他好处的。”
“什么好处?”杨氏还没想明白。
沈静月道:“母亲你忘了吗?父亲做了梦都想当官。可他压根科举无望,现在女儿及笄了,他想借故逼一逼母亲让步,入宫求着皇上给他安个官身也好,逼着母亲将我嫁给太子也罢,总之他要得到好处的。那姚氏只是他逼着母亲让步的棋子。他要是那么疼姚氏,怎么这个时候才提出来?他又不是那种痴情种。”
杨氏听了一下子恍然大悟。她气得直咬牙:“好你个沈璧,竟然为了自己拿女儿来讨好处。做梦!我就让你一辈子别想当官!”
江夫人道:“郡主你别想了,好好养病。他要闹就让他闹去,你不动气,他就输了。这事轮不到你这么伤心,最坏的结果左右就是合离罢了。郡主你是那个怕合离的女人吗?”
杨氏看了沈静月一眼,低声道:“可是我怕连累月儿的名声。”
“怕她嫁不出去吗?”江夫人笑了,“我这未来婆婆可没嫌弃过。”
一番话说得沈静月面红耳赤。
江夫人见沈静月精神不好,对她道:“你下去歇息吧。我和你母亲聊聊体己话。”
沈静月感激道谢。要不是江夫人,母亲和自己两人天天抱头痛哭可就差点着了道。现在一切都理清楚了,该怎么做母亲会有计策的。
合离是不可能的,就算要合离,她也要沈家欠了她母女俩的统统都还回来。
沈静月心头大定,和江夫人寒暄两句便退下。
解开心头的郁郁,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晴朗。她正要回房,忽的看见如兰前来。
如兰面上带着笑容:“大小姐,江大公子来了。”
沈静月心头一突,问:“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