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么想?身穿军服的津岛修治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语气轻快询问道。
很简单的理由。
不能魔人有所回答,在另一侧牢房中端坐在床上的太宰治,率先开口,如果是我的话,也会这样做。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的推测正确,但是同样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世界所谓的曾经是真实存在的。
顶着米哈伊尔身份的青年同样叹息着,似乎是回忆起了曾经令他放弃夙愿的某些片段。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过往,却在当时只能顶着孩童面貌的他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痕迹。
他声音极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恰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只有脱离造物主的束缚,才有可能见到更宽广的世界。
下位世界的特殊性,让他根本无法接触到某些极具幻想性的作品,更别说这种全部文豪集体转职的特殊世界了。
眼界能限定一个人选择的道路,这话一点不假。
这算是交易吗?
太宰治低下头去,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让人无法看清青年的表情究竟如何,我会为了你走向更为深邃的黑暗。
事到如今,再想不明白这两人的根本目的,他就不是太宰治了。
天人五衰事件,真正能够做到掌控全局的两人消失不见,棋盘两侧的执棋者无法再指挥任何一枚棋子,等待这个世界的只有被潘多拉与米哈伊尔肆意玩弄的份。
包括那段记忆也是,说到底,梦魇这种存在,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理解魔人想要消除世界上所有异能力者的夙愿而已。
潘多拉亚克特的真实目的,恐怕是为了协助魔人,在这个注定要毁灭的世界,创造出短暂而又绚丽的乌托邦。
交易这个词,未免太过冷淡。津岛修治咯咯笑着,眉眼间流露出极为疯狂的情感,是发自内心的想为对方做些什么。
很简单的道理,我们都不希望彼此抱有遗憾。就像是在那个未来中,织田作之助成功带着孩子们离开港口黑手党,得以继续他的小说创作。跟安吾的友谊也没有遭到破坏,我们还是可以一同在lupin喝酒的关系,哪怕立场各不相同,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双手托住面颊,面部表情捎带些许病态,以一种沉醉而又迷乱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太宰治。
光是想想都要幸福的哭出来了吧。为了达成这一点,费佳陪着我度过了十多年的漫长时光,是时候让我替他做些什么了。
津岛修治很清楚,自己所选择的道路究竟有多么疯狂,只不过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他并不孤单。
这样就足够了。
太宰治注视着对面明显情绪异样的自己,同样感到了逐渐蔓延开来的疲惫,声音愈发低沉,所以就选择了这个对你们而言已经毁灭的世界
他是真的没办法改变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跟他博弈的人不多,而能够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存在,只可能是来自于未来、知晓更多情报的自己。
无论是他还是魔人,这次都是棋差一招。
身穿连体白色囚服的费奥多尔表情平静,仿佛在一瞬间,放下了一切自己施加于身的重担。
不能亲眼见证有些可惜,不过这样就好。
不生气吗?坐在他身旁的军装青年眨眨眼,微笑询问道。
魔人的脾气绝不会好到这种程度。
包括不久前他经历的一切,被迫变成老鼠模样,被迫跟太宰治共处一室,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前提下接吻,以及被迫灌输了足够摧毁普通人自我的虚假记忆量。
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都能轻易得到来自魔人的死亡凝视。然而此刻的费奥多尔却没有任何表现,一副不计较的模样。
没必要。费奥多尔缓慢摇着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的选择。
或许他早就意识到了,在为了夙愿走上这条不归路之前,就明白自己的愿望恐怕永远不会实现。他必须需要清除一切阻碍,得到那本书是最简单的选择,为此,让盘踞在横滨的异能组织毁灭是必要的。
即便最终目的并不相同,他也为了清除道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选择了加入天人五衰。
自己与神威的理念并不相同,哪怕天人五衰的计划成功,未来的某日他也注定与昔日首领敌对。
他永远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
唯一的可能,恐怕只有让身为同类的太宰治来到他身旁,共同迎接一切盘踞在道路上的艰辛阻隔。
他已经成功了。
费奥多尔伸出手去,主动让自己冰凉的指尖在身侧的津岛修治唇齿处停留,以自己的手掌为阻隔,落下一记饱含了他所有情感的吻。
身穿暗黄色军装的青年并未闪躲,只是呼吸陡然凝滞,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隔着一层手掌的遮挡,两人并未进行实质上的亲密接触,他却能从对方恬静的笑容明白这一吻的深意。自家那位日常掉进醋缸的饭团也是同样,此刻并未煞风景的发散他的死亡凝视。
太宰君。费奥多尔轻声呼唤着。
未来再见吧。
嗯。
──
没人知道在这凝滞的时间中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理解默尔索监狱内部破碎的虚空究竟代表了什么。
原本关押两位恶魔的牢房破碎,龟裂玻璃散落一地。对于那些严阵以待的狱警而言,这瞬间的变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预示着犯人逃亡的警报声轰鸣,红光不断闪烁,唯有荒谬感不断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那两个名留犯罪史的恶魔失踪了。
果然呢,一旦本体回到现世中,停留在下位世界的我们便丧失了回归的资格。
身穿军装的青年踩了踩脚下的杂草,又摊开自己的手掌,感知着体内快要消耗殆尽了本源力量,撇了撇嘴道:现在已经没办法感知到那边了,能回去的地方只有主世界。
费奥多尔的声音略显沉闷,轻轻扣住恋人的手掌,后悔吗?
费佳别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嘛。
失败的话,可就再也回不去了。肤色苍白的青年摇摇头,两名死的酒店内的青年这种新闻可不怎么有趣。
想要将过去时间段的自己送往更高的维度,如同意料中的那样困难,这些年来存储在体内的本源力量几乎耗尽,同时也让他们再也无法回到现世。
除非后续更疯狂的计划成功,否则他们将永远被困在下位世界中,再无回归的可能。
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津岛修治慢慢吞吞朝恋人怀中靠了靠,将自己的体温传递。
不。费奥多尔顺势将他揽入怀中,完全没有看场合的意思,在恋人唇角落下一吻,只不过是觉得,或许我们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从最开始撕毁世界本源的化身,到融合多个世界,彻底更改早已被书写好命运之人的未来。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内容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包括现在,让一切成为闭合的圆,将真正的太宰治与魔人送往更高位面的世界。
津岛修治并未言语,浑身上下散发着名为依赖的气息,眼眸深处晕染开一抹温柔。
疯子配疯子,这不正好吗。
第246章 我才不想
后续的内容变得愈发简单。
根源世界已经濒临极限,两名重要角色的失踪令这世界摇摇欲坠,任何超出神明剧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导致它的崩塌。对于几乎将本源之力耗尽的两位管理员来说,在最终时刻到来之前,他们别无选择。
费奥多尔毕竟不擅长扮演感情波动较大的角色,天际赌场剧情开始时,利用拟态能力的津岛修治便代替了自家恋人的工作。
想也知道,那只饭团根本不可能演出表面冷静、内心疯狂呐喊的反差场面。
津岛修治顶着西格玛的外貌,在赌场中与猎犬周旋,同时篡夺了魔人对霍桑的掌控,代替对方实时指挥着这柄绝佳利刃的行动。
暂且不管已经在侦探社混了个脸熟的西格玛,究竟能给中岛敦带来怎样的混乱。光是从熟识的友人、到不得不击败的敌人这种身份巨大的改变,就足以让事件笼上一层更加深邃的迷雾。
也就只有天生戏精的津岛修治,能够将天际赌场歪到没边的剧情掰回正轨。
另一方面,太宰治的失踪并未导致武装侦探社方的混乱,提前知晓这种情况的他早就作出了安排。及时得到指挥的中岛敦一行人,成功完成天际赌场的内容,同时也如同原作中那样,亲眼目睹了西格玛坠落的过程。
比起熟识之人的身亡,天人五衰那过于漫长的布局更令人感到胆寒。
如今已经证实了西格玛是天人五衰的一员,那么他先前长达半年与侦探社接触的举动,不得不引人深思。
不只是他,还有那只被起名为太宰二号的黑猫,它又在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在那之后,顶着自家孩子身份的津岛修治被迫与果戈里一同行动,江户川乱步也取缔了神威一一消灭侦探社社员的计划,将所有他能得到消息的社员尽数救出。
分头行动的双方人士聚首,蒙哥马利的异能空间成为了侦探社的临时据点。这处只有被她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的空间,称之为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
只不过管理员本来就是超乎常理的存在。
窸窣作响的蝙蝠涌入这片极具少女心的空间,过于浓重的黑色犹如溅落在衣裙上的污点般显眼。被漆黑衣袍笼罩的青年毫无征兆出现于此,与汇聚的武装侦探社社员距离只有不到三米,一脸淡然表情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率先察觉到异常的,自然是身为这片空间异能力主人的蒙哥马利。
有什么人越过了她的权限,来到这处在外界完全无法察觉的空间。
有外人进来了!安妮!!
梳有两条麻花辫的少女并未过多思考,立刻召唤出所有玩偶,试图将突兀出现在此处的青年束缚。从身后传来的压迫感令她难以动弹,位于空间一侧的沉重大门倏然大开,无数双细长的木质玩偶手臂伸出,奔向那位不速之客。
这片空间是她的王国,正常情况下,理应无人能逃离安妮的抓捕,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超出了她的认知。
肤色苍白的青年没有展露出任何慌乱表情,无数漆黑蝙蝠在他周身舞动,如同一层没有规律可言的保护膜。身上传来的阴冷气息令她感到不寒而栗,停留在此的每一秒都是威胁,比起当初碰到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压迫感更甚。
那些从门背后伸出的木偶手臂在触碰到对方之前,便因某些不明力量化作齑粉,彻底消失不见。包括无论是速度力道都能与攻击型异能力者比拟的安妮,也在即将触碰到青年的瞬间被毁灭。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怎么会?
除了房屋中的安妮以外,没有任何攻击手段的露西下意识后退一步,神态中透露的惊慌无法遮掩。
被无数蝙蝠环绕的青年微微垂眸,神情不似最初那般冷硬。他轻声叹了口气,紫红色的眼眸隔着过长刘海的遮掩,注视着在场所有武装侦探社成员,语气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疲惫。
真正动手之前,能否先给我一点解释的时间?也就是因为他不擅长演情感波动太大的角色,才会造成如今这副尴尬场面。
正常情况而言,真正该与侦探社会面的本该是潘多拉亚克特。有了那只肯让社长摸的黑猫在侦探社范围内获得的好感度,只要津岛修治再表明自己是未来的太宰治这一身份,一切都会好办得多。
侦探社的社员们会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正如同理解太宰治以往以来的安排一样。哪怕他的行为看起来像是投敌,本质上却站在隶属光明的一方。
换成共喰事件中已经把好感度降到历史新低的费奥多尔,这就是另一种反应了。
因为一系列令人感到措手不及的变故,侦探社背负了无数不该属于他们的罪行,被迫站在世界的对立面,成为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如今罪魁祸首立于面前,只要能解决掉魔人,便能除去隐藏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元凶。中岛敦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名愤怒的烈焰席卷了他,虎化后得到的力量速度让他瞬间冲到费奥多尔面前。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稍微冷静一下。
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蹙起眉头,即便身形看起来稍显瘦弱,得到加持过的管理员号依旧能轻而易举接下对方的攻击。
围绕在周身的漆黑蝙蝠消散,费奥多尔主动解除了群魔的防护,以此来表明自己的诚意,同时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不远处睁开眼眸的名侦探身上。
太宰留给你们的信息,应该没有指示侦探社对我做些什么,跟他失联之后,你们也会很头疼吧。
这场博弈的重中之重,在于远在默尔索监狱中的魔人与太宰治的对抗。正如原作中形容的那般,如若棋盘上只拥有一名玩家,无人可以与之博弈,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他们将再无翻盘的可能,只能任由敌人肆意玩弄于鼓掌之间。
中岛敦顿时一僵,被费奥多尔轻描淡写阻挡的拳头无法再前进半分,面颊血色尽失,你说什么?你把太宰先生怎么了?!
魔人已经离开了监狱,太宰先生同时失联,很难让人抱有乐观的想法。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终于成功了啊。围观已久的江户川乱步压低帽檐,音色冷硬,却又如同放下重担一般长舒一口气,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或许是令所有社员倍感信赖的江户川乱步态度过于诡异,面对敌人的造访没能展露出丝毫警惕之意。这样的表现,让原本打算合力制服魔人的侦探社社员动作微顿。
来自夜叉白雪的冰冷刀刃紧贴青年皮肤,阵阵凉意侵蚀了他本就不高的体温,看似能够轻易夺取他性命的刀刃却始终没能前进半分。
气氛再次重归死寂。
姑且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既是费奥多尔,又不是他。
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那双蕴含了太多复杂情感的紫红色眼眸注视着面前过于警惕的众人,深处绽放开来一抹常人难以理解的情感。
准确说,是来自未来的费奥多尔。他如此解释着,着重讲明自身真实立场,虽说在我的时间线中还没有来到武装侦探社任职,不过已经算是异能特务科的老员工了,对于横滨应该还算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