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黄带着一众手下,悄然从山中摸了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下令沿途但凡碰到所有陌生人,皆尽数杀之,不得走露任何风声。
而他们出山之前,青面黄便已经按照任博所献之计,将亲信手下派往了中丘县城内外,而此时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巨鹿郡以及周边的灾民,在吃光了他们本地能找到的所有吃的东西之后,为了活命纷纷弃家而走,部分流民便进入到了中丘县境内。
这些流民游荡于乡间,亦或是乞讨,亦或是在乡野之中采集刚刚长出地面的野菜用来果腹,亦或是结伙流窜于乡间行窃,甚至于聚集起来,在路上劫道求财。
故此中丘县自年后便着令各乡备寇,加强了对乡里的戒备,乡蔷夫则着令各亭亭长,在各亭召集各里青壮乡民练兵备寇,所以眼下暂时县外乡里倒是并未大乱。
无以为食的大部分流民,便逐渐汇聚于中丘县县城之外,祈求县令能施粥救济他们。
现如今中丘县城城外,起码已经聚集起来了千余众流民,这让中丘县官府感到压力山大,因为这一两千流民,看似不算太多,但是他们之中却多以青壮男子为多,年老体弱以及妇孺多在去冬之中,未能挺过来,成为了饿殍。
所以这一两千流民,其中六成以上多为青壮男子,剩下的才是老弱妇孺,这六成也就是起码上千人之多了,一旦有人别有用心,鼓动这些流民作乱,那么中丘县也就麻烦大了。
所以虽然中丘县自身存粮并不算多,可是中丘县令和县中诸官吏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施粥赈济,以防城外这些流民滋事。
但是施粥是需要粮食的,仅靠中丘县官仓储粮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于是中丘县令便派人到县中各家大户,请他们协助县里,拿出一些粮食赈济流民,以防流民生乱。
可是中丘县境内大半大户人家,都对此并无回应,因为这个时候,大户人家嗅觉更为灵敏一些,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致认为此时自家存粮更重,故此真正给县里出粮的人少之又少。
而李家算是其中少之又少的大户之一,李振给县里拿出了五十石粮食,以供县里应急之用。
李家这样的慷慨,让县令和县中官吏们交口称赞,但是仅靠李家所献这些粮食,要养活这么多流民,即便是两天一施粥,也维持不了几天。
中丘县令看这个法子不行,让这些大户白给,大户们不干,于是只能咬牙提出向大户们借粮,承诺夏收之后,将所借粮食奉还给这些大户。
如此一来,各家大户这才或多或少的出借了一批粮食给中丘县官府,算是暂时解了中丘县令的燃眉之急。
可是即便如此,中丘县令也不敢敞开施粥,而是定为两日一施,粥也很稀,即便是连喝数碗也不见得能饱腹。
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时下中丘县令太过吝啬,而是一旦此地施粥过厚的话,消息传开,只怕会有更多流民涌入中丘县境,那样的话,就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烦。
所以这段时间中丘县城内显得十分紧张,县尉亲自在城内巡视,县兵也全部上城轮守,督邮提前出城巡乡,蔷夫、游徼(负责巡查盗贼)日夜在县城之中巡视。
不过即便如此,中丘县还是很紧张,因为眼下中丘县的县兵加在一起也不过百,即便是加上县里的游徼以及诸曹,数量也并不多,一旦要是城外流民闹事的话,仅凭这点人手,很难镇得住那些人数众多的流民。
任博此计着实狠辣,为了能奇袭李家得手之后,让青面黄率众安然携带所夺财货归入山中,他们派出了青面黄手下的亲信,提前先混入到了县城内外,只等约定之时起事,搅乱县城,令县城之中的官府和县兵无暇分身堵截青面黄一众。
而青面黄作为盘踞于西山之中的老匪,对于出山行掠之事,早已是轻车熟路,经验十分老道,故此率众出山之后,先遣数名精干手下作为前导,充当斥候,命他们挑选人烟稀少的地方,先为后续的匪众探路,而后青面黄率领大队匪众紧随,绕过中丘县城北部,向着关林乡方向疾行而去。
按照青面黄的安排,充作斥候的山贼心皆为心狠手辣之辈,沿途但凡发现有人在乡野之间,不管是行路者,还是在乡野采食野菜之人,不分男女老少,尽数将其斩杀以防他们泄露了青面黄下山的消息。
可怜这些无辜之人,因为毫无提防,等发现被几个面目狰狞之徒围住,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早已逃之不及,纷纷被这些匪众斩杀,尸体被立即拖到草丛或者树丛之中隐藏起来,随后便有大批匪众带着各种绳索麻袋之物,越过这些乡野,向着关林乡挺进。
东汉末年虽然人口并不算少,但是跟后世相比,却还是少的很多的,土地开发和土地承载能力,都远不如后世,中丘即便不是人烟稀少之地,可是青面黄带着二百余匪众,穿行于乡野之中,借助着沟壑树林的遮掩,并未被人发现。
而且青面黄为了确保不打草惊蛇,提前惊动了关林乡民众,让李家提前得知消息有所准备,并没有急着赶路,出山之后,并未直扑关林乡,而是在中丘北部带着手下匪众们来回绕路,专挑丘地林子钻,亦或是潜藏于沟壑之中,所以当日并未赶到关林乡。
出山当夜,充作斥候的匪众为青面黄他们找了关林乡东北方向一处远离官道的丘地林子,青面黄带人躲入到了林中休息了一晚。
这一晚对于匪众们来说,并不惬意,青面黄不许匪众举火,以防被附近亭里百姓所发现,初春之夜依旧苦寒,而这些匪众穿着也并不后世,虽然身着厚衣,可是躲在林中不能生火取暖,还是将他们冻得瑟瑟发抖,只能挤在一处取暖,总算是强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