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当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许菀菀放下手链上床盖好夏凉被,万一在夏天感冒那可真的很难受。
人躺下了,但脑袋还在思考,许菀菀终于想明白一点楚虞君哪里怪了,今晚那番话是在给她洗脑么?楚虞君仿佛可以预见许翩然未来有多么不幸似的,提醒她承担做姐姐的责任,以后好给许翩然做牛做马?虽然这么形容过分了点,但楚虞君的架势不像是闹着玩的。
从被送到许家生活,许菀菀就没想过和楚虞君修复关系、母女情深。楚虞君怀她时年轻,但孕期反应很大,吐到吃不下饭、脸上长斑、妊娠纹,闹腾到最后却生出来个女儿。
许家长辈不在意小儿子家这胎是男是女,已经有了长孙,再有个孙女很是圆满。
可楚虞君却觉得就是因为许菀菀不是男孩,许家齐才对白月光的儿子顾承航另眼相看,她拒绝给许菀菀喂母乳、很少抱她,许菀菀三岁前经常生病,虽然芯子是成年人的灵魂,但身体是个幼儿,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可能随时夭折,幸好许老太太觉出不对,强行把她带到老宅抚养。
怀上许翩然时就是好时候了,许家齐回心转意,两人过了好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楚虞君迟到的母爱全部放到许翩然身上。
许菀菀和许翩然的关系差得很,两人年岁相差不多,不在一起生活,但从小许菀菀就知道许翩然是希望没有她这个姐姐的,因为那样许翩然就是许家唯一的女孩子,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加上楚虞君有意无意的淡漠,许翩然对她更加轻视,背地里总喜欢欺负许菀菀,不过,许菀菀也不是吃亏的性子。
许菀菀知道许翩然是故事里的恶毒女配,之所以下场惨淡也是因为许翩然想要杀死被顾承航喜欢过的姐姐,她没有耐心去拯救一个被养歪、偏执又坏到骨子里的孩子,但可以主动避开被许翩然害死的结局。
至于日后如何那就是人各有命,她们同样出生在许家,就算许翩然星途不顺、得不到喜欢的人,也有许家留给她的一份财产,安安分分的就比大多数人活的滋润。
其实,就算楚虞君想让姐妹俩修复关系,许翩然才是头一个不配合那个,许菀菀十分放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许老太太上楼来看许菀菀挑选衣服,温昱瑾要来接她出门约会,老人家很是不放心。
这次,温昱瑾来的不早不晚,许菀菀吃过饭散步回来,他人就到了,先去跟许老太太问好,得到允许后才带许菀菀出门。
温昱瑾开车,许菀菀坐在副驾驶,开车途中她不喜欢跟司机说话,而温昱瑾本人也没有说话的意愿,安安静静到达约会地点停好车,温昱瑾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的遮阳伞打开,并肩向有特展的珍宝馆走去。
“你平时会来这类展出吗?”
“不会,因为我没有关注这些。”
两人边走边说,珍宝馆的游人不少,来来去去还有小孩子,一不注意就向许菀菀冲来,温昱瑾揽着她的肩向旁边避开,低头看到她微微诧异的目光:“抱歉。”
许菀菀摇头:“我还没谢谢你呢。”
小孩子已经笑着跑远,后头跟着的家长随口道歉便追着孩子离开,许菀菀看到了珍宝馆的入口,抓住他手腕:“走吧,咱们到了。”
“好。”
参观途中两人很安静的听讲解员解说各类珍奇珠宝,许菀菀很喜欢温昱瑾的沉静,她原以为这人会是个傲慢自大的,不屑于陪伴她做这些没兴趣的事,但他全程坚持下来,没有流露出半丝无奈,就冲他对待合作的这份认真,许菀菀都觉得以后可以安静过日子。
看完展出得选个吃饭的地点,温昱瑾先带她坐到车里,才问:“你想去哪里吃?”
许菀菀想了想,“去蒹葭馆?我还没好好吃过他家的饭菜,不过现在是不是有点晚?”
“不会,我们现在过去。”
温昱瑾连电话都没打,许菀菀原本还想提议说姑姑是那里的股东,说不定可以用专用的包间,免得去晚没位置,见他这样也能猜到他是有准备的。
许菀菀不是没见过家世相当的富二代是什么性格,平心而论,温昱瑾完全和她堂哥许默言比肩,要知道许默言可是她认识的人评价最高的男人。
在蒹葭馆吃过午饭,温昱瑾带她去看了一场电影,又去商场逛了一圈,为她挑选两件礼物,连许老太太都没落下,傍晚时分安安全全将许菀菀送到许家老宅。
一连三天,温昱瑾都安排了不同的行程,不会特别累也不会觉得无聊,两个陌生的人迅速加深认识。
回家下车时,许菀菀笑着说:“你真的出乎我意料。”
温昱瑾微怔,这次没有沉默,“你觉得好还是不好呢?”
“我现在说不好。”
“我父母想见见你,我们可以抽出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这是情理之中的,毕竟两人就要订婚了,许菀菀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你知道的,我都有时间,不过我跟奶奶说下,看看到底要怎么见面。”
“好。”
温昱瑾这次没有进门,等她进入许家才回到车中驱车离开。
天边阴云沉沉,很快将会有一场大雨,吃过晚饭,大雨没有辜负期待,哗啦啦落下来,偶尔还有闪电雷鸣,许菀菀趴在窗边听雨声,雨水不断从玻璃上滑下去,留下的水痕也下一波雨水冲掉,花园里的花草随风摇摆,许菀菀凭空生出一股惆怅来。
“菀菀,想什么呢?”
许菀菀回头,许老太太将一杯牛奶放到她手边,陪她坐在飘窗边。
“刚才昱瑾的妈妈跟我通过电话,后天他爸爸有时间,咱们这边也刚好空闲,咱们一起吃个饭,嗯?”
“好啊。”许菀菀答应的很痛快。
许老太太目露怜悯与愧疚,沉默许久才说:“菀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你以后会幸福的。”
许菀菀心头一轻,张开手抱住许老太太:“我知道的,奶奶,我会的。”
第10章
双方家长见面选定一家低调的酒店大包厢,温家人先到场,许菀菀他们到时,温昱瑾正侯在酒店大门,穿了一身深蓝色西服,长身玉立气质温和,来往的客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许菀菀隔着车窗看到他,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昱瑾对她笑的温和。
等车门开了,温昱瑾十分绅士的上前搀扶许老太太,亲切又不失礼貌的喊了奶奶,不像以往都喊许奶奶。
许老爷子从另一边下来,听他喊爷爷,也露出和煦笑容,至于许家齐和楚虞君的表情就有几分复杂,许家齐从前说的轻松,如今也清晰意识到,女儿快要嫁人了,他看向许菀菀,眼神里充满愧疚。
许菀菀根本没察觉他的目光,她和温昱瑾今天就是吉祥物,早就做好被人参观的准备。
温昱瑾带他们到达包厢,五六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跟在人后的许菀菀耳朵开始发热,下意识看了一眼温昱瑾,他也在看她,眼神里充满——安抚?
“温兄,久等啊。”
“许老弟,好久不见,但今儿见着你特开心!”
双方家长互相打招呼,之后的重点就是温昱瑾带着许菀菀认人,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婆,还有父母双方,每人都有给准备红包,许菀菀一一打过招呼,在温昱瑾身边落座,柔声回答各种问题,落落大方没一点怯场。
温家大家长久居上位,笑容和蔼又威严,温奶奶高颧骨法令纹重,虽然笑着,但还是显得刻薄不好相处,温父名叫温斌是属于文人的儒雅知礼,蒋外婆则是笑盈盈的,很大气。
母亲蒋菲笑容温柔,这桩婚事由她促成,她没有更满意的了,她早就认识许菀菀,知晓她的大致经历,是属于宜室宜家的女孩子,即便没有合作,她也想将许菀菀介绍给儿子。
气氛超热,服务员适时将餐品送上来,大家边吃边说,温昱瑾对许菀菀还算体贴,偶尔会用公筷给她夹菜,低声说话,许菀菀保持女孩子的矜持,温温柔柔的笑着,俨然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符合长辈的期待。
这餐饭除了两家见见人,其余就是确定订婚宴的时间,蒋菲为许菀菀准备了一套翡翠首饰,一对手镯,一对玉佩,玉佩是两人订婚信物,手镯是送给许菀菀,这套首饰价值千万。
“这是我的陪嫁,我一直没舍得动,就打算留给儿媳妇呢。”蒋菲亲手给许菀菀戴上了手镯。
干净透亮呈现玻璃光泽的镯子套在许菀菀细腻白皙的手腕上,美不胜收,她垂眸笑道:“谢谢阿姨。”
这一顿饭吃了挺长时间,到最后老人疲劳才分开,温昱瑾和许菀菀单独坐一辆车,蒋菲和温父送亲家离开,最后走的两位小辈和他们打过招呼才离开,温昱瑾先给许菀菀打开车门,等她坐好才绕到另一边钻入车内,不急不躁的。
蒋菲却觉得今日儿子情绪不错,她很早就知道,温昱瑾领地意识强烈,今日他们婚事说定,他就将许菀菀当成妻子照顾,往日从不见他对别的女孩子那么体贴。
“真希望他们以后能好好的。”蒋菲喃喃自语。
温父瞥她一眼,沉默不语,“你能保他们几年好时光?”哪个年轻人刚在一起不是有段浓情蜜意的日子,想当初他们也是。
蒋菲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什么也不说,等司机来了,坐上车迅速离开。
……
车内很安静,许菀菀小小打了个哈欠,温昱瑾看过来:“没睡好?”
“嗯,昨天睡得晚。”昨晚许菀菀和许老太太聊天,聊完她许久没睡着,但早上却早早醒来。
“你先睡,到了我叫你。”他说着,抬手将西服外套脱掉递给她,并轻声解释:“盖上不要着凉。”
许菀菀想说不一定能睡着,可衣服都脱了,不睡又要浪费口舌解释,只好接过外套盖在身前,然后选个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车内温度稍低,西服内侧还沾有他的体温,这人很喜欢穿正装,即使大夏天也穿的整整齐齐打上领带,也不怕热。
轻微的古龙水味道钻入鼻翼,许菀菀吐槽过他,闭眼思考要不要扭头看向车窗,这样睡不着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温昱瑾看她眼珠动来动去,吩咐司机关掉车内灯。
车内顿时暗下来,只有路两侧洒进来又很快消失的光,车上了高架,车内更暗,许菀菀睡意来袭,竟然真的在车上睡过去了。
温昱瑾一直坐着没出声,车内安静极了,快到许家老宅时,他才扭头看她,原本脸向前的姿势变成向右,秀丽的脸庞充满静谧的美感,一缕头发很不乖巧的在脸颊上扫来扫去,温昱瑾抬起右手,又停在空中,可那缕黑发很不听话,从脸颊滑到鼻尖,大概会有扰人的痒意,他轻轻伸手,捏着那缕头发放到她耳后。
手收回来时,掠过她鼻尖,轻柔的呼吸打在手指上,仿佛微小的电流从手指神经传达到大脑,温昱瑾慢一秒反应过来,将手收回来。
许菀菀仍旧是熟睡的,他不知怎么的松口气。
这时,车子到达许家老宅,他让司机跟着许家的车开入院内,车停下来,他犹豫一下,低声说:“菀菀,到家了。”
许菀菀做了一个不长的梦,她没有穿越,还在父母身边,一家人准备去春游,阳光特别好,她走在父母中间和他们手拉手,可一转身,父母消失不见,她听到有人喊他,睁开眼便有眼泪落下来。
车内虽暗,温昱瑾还是看到两道泪痕留在她脸颊上,他霎时有点慌乱:“菀菀?”
原来是梦醒了,许菀菀眼泪止不住,只觉得脸上多了一双手帮她擦眼泪,手掌干燥温凉,带着不安和安抚,问她怎么了。
许菀菀挣开西服包裹,张开手抱住他的腰:“温昱瑾,你以后要对我好。”
温昱瑾双手腾空,一时没习惯这陌生的拥抱,女孩子的脸贴在他胸口,灼热的泪水打湿衬衫,他缓缓回抱她,一手放在她腰后,一手生疏的抚摸她的头发:“我会的,别怕。”
“谢谢。”
许菀菀从车里出来时已经看不出什么了,长辈也没问他们的车停在半天做什么,司机载着温昱瑾离开,她目送车子离开后就回到二楼睡觉,她是许菀菀,许菀菀就是她,她回不去从前,却止不住想念。
许家千金和温家独子订婚的消息很快传出来,圈子里多有意外,许菀菀高中毕业一直在海市攻读学业,在京出现的次数很少,许家和蒋家家世相当,但再加上一个温家就难以匹敌,但订婚宴的请帖撒出去了,宾客大多欣然应允。
许菀菀也要给同学好友通知订婚事宜,她大学的交友圈在海市,但也有人来京发展,这场订婚宴很盛大,这些人必须通知到位。
“菀菀小姐,你的快递包裹都在楼下呢。”
这些日子,有不少朋友给许菀菀送订婚礼物,那些包裹堆在一起,许菀菀还没来得及拆开,今日整理包裹的罗阿姨看不过眼,催着许菀菀去拆礼物,她也要跟着凑热闹。
许菀菀依言去拆包裹,还在外出差的大伯母给她寄了一些好吃的特产,还有各种订婚礼物,吃的她交给罗阿姨收拾,礼物收集起来整理起来,最后是好几个国外寄来的包裹,沉甸甸的,许菀菀看一眼物流单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打开。
是一瓶已经绝版的、崭新的香水,许菀菀喜欢收集各种有意思的东西,香水算一样,收礼物也很容易收到,但这瓶香水她一直没拿到,它有个别名叫梦中情人,很是缠绵悱恻的香味。
许菀菀想找出是谁邮寄给她的,上面是个陌生的名字,联系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罗阿姨,你帮我把香水收起来吧。”她暂时不打算用。
许菀菀抱起喜欢的礼物要走,罗阿姨叫住她,指指另一摞没拆的包裹:“这里还有呢?”
“罗阿姨,你让人把它们退走吧。”
“可这不是顾少爷送给你的?”
许菀菀没说话,罗阿姨也不敢再说什么,按照她的吩咐将东西退回,许菀菀回到房间犹豫很久还是打开手机,将电子版的订婚请柬发给顾承航。
消息发过去没有回复,许菀菀也不在意。
可半小时后,顾承航的电话打过来,许菀菀接起来:“你好。”
那边一直沉默,就在许菀菀要挂断时才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菀菀,你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