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过后觉得并无问题, 随之召开庆功宴,赏赐的赏赐,提拔的提拔, 当真好不热闹。
连带着秦月微也因突袭有功, 得到了一份应有的奖赏。
说来好笑,秦月微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皇帝了,身为中庸的她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不受喜爱,不光没有资格像其他皇子公主那样同父亲撒娇,甚至轻易不能出现在皇帝面前, 生怕惹他不悦烦躁。
就连出征前一天的晚上, 她也只是跪在寝殿门口,一遍遍的磕头,一遍遍的抖着声音哀求。
直到最后,额头几乎磕出血,嗓子几乎喊哑,这才总算得到应允。
但从始至终, 连皇帝的一面都未见到。
堂堂二公主, 竟会狼狈至此, 任谁看到恐怕都要嘲讽讥笑。
起先的时候, 秦月微也会为之难过愤怒, 可时间一长再多的愤怒也会渐渐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片无奈和悲凉。
认命些, 日子还能好过一点。
于是她开始装的不在意, 对待任何事情都好似云淡风轻般,轻易不曾放在心上, 渐渐的, 她多了个称呼, 从不受宠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安贫乐道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始终是渴望机会的,也是为了这个缥缈的机会,她开始暗中努力提升自己,别人会的,她也定要精通。
直至后来,她被秦若瑾引荐着,和秦语辞见了面。
说来秦语辞只比她大上一岁,但气质和姿态却与她全然不同,端庄,优雅,自信,果断,无论做什么事皆是荣辱不惊,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便笼罩着一股叫人艳羡的光芒。
和皇帝一般,一看便是注定的成功者,但却也有不同
她的心还是热的,不似帝王那般冰凉。
秦月微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想在一个人面前如此努力的证明自己,下棋也好,吟诗作对也罢,甚至还以生命作为赌押,甘愿随秦语辞一同冒险出征。
秦语辞一直在防范她,秦月微是知道的,所以在驻扎休息的第一个晚上,她特意来到秦语辞的军帐,无比赤诚的跪在地上祈求她的信任,表示愿意誓死追随。
月微平日怎样的处境,相信殿下早已明晰。她道,抬眼看向秦语辞的脸,宫中皇子公主甚多,父皇难免顾应不暇,再加上月微自身卑贱,不受宠爱也怪不得别人。
但殿下不同,殿下是血脉尊贵的嫡女,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深受父皇宠爱。她道,一改平日淡然的模样,眼底满是恳求,求殿下给月微一个机会,哪怕稍稍提携也好,他日月微必当竭力相报。
她一时间说了很多,有些话虽叫人吃惊,却也并不出人意料。
秦语辞应声皱眉,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开口。
直到她道尽心底所想后,才终于启唇轻声道句:二公主言重了。
你想要机会,想要出人头地,以上种种皆是人之常情,本宫没有资格做出任何评判。
但只一点,你错了。她道,语气淡淡,人没有贵贱之分,高贵也好,低贱也罢,不过是世俗强加在身上的一把枷锁,你不在意,它便形同虚设,轻易可破。
本宫帮不了二公主什么。秦语辞说,垂眸直视她的眼睛,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更何况天下皆是父皇的,你我都是父皇的臣子,若谈追随,也是你我二人追随父皇才是,何来追随本宫一说。
秦月微应声一顿:可
二公主还是请回吧。秦语辞摇头,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明日还要行路,应当好好休息才是,养精蓄锐,才好抵抗强敌。
言下之意,既然来了战场,杀敌才是正道,这才是现阶段应当把握住的机会,其他都是空想。
有些话,的确叫人深思。
秦月微闻言沉默了好久,最终道句月微知晓,垂眸拜别长公主,转身踉跄走出军帐。
半晌,林墨然从简易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原本正打算洗漱,却不想没等开始便突闻秦月微走了进来,又不小心听到了她与秦语辞的那些谈话。
应、应当算是机密吧?
林墨然一时有些慌张,连忙快步来到秦语辞面前道歉,说自己不是有意听到的。
无妨。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摇头,墨然不是别人,就算听到些什么也不打紧。
那就好。见她这般说,林墨然总算松了口气,觉得有点冷,也就没着急再回去洗漱,而是同秦语辞并肩坐下喝了杯茶,沉默片刻,一时有些在意方才的事,随之道,墨然其实早就想到公主会拒绝。
是吗。秦语辞应声看向她。
是了,毕竟墨然也认为,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依靠他人也许能解一时之需,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她道,杏眼一弯看向秦语辞的脸,不过墨然没想到公主会拒绝的那么果断,那么彻底。
墨然是嫌本宫不够温和了?话音一落,秦语辞随之道。
自然不是!林墨然赶快摇头解释,墨然没有那个意思,公主最温柔了,还端庄大方,睿智果敢,墨然打心眼里佩服,方才那句不过闲聊而已
再一次吹起了她的彩虹屁,小嘴叭叭的,叫人听着听着便笑了。
秦语辞应声勾唇轻笑,觉得她可爱,便下意识的抬手去揉她的头,片刻后才道:其实墨然说的没错,方才本宫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不过在本宫看来,有些事若不想做,就要拒绝的彻底些,免得再给人留下念想。
况且她道,想起秦月微方才赤诚的模样,眉心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秦月微她追随的并不是我,而是机会,权势,地位罢了。
这样的人,或许会为了一时利益选择臣服,但有朝一日,同样会因为利益背叛与你。她道,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几分凛冽,似乎比军帐外的风还要冷上几分,自然,我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如若有天她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本宫定会严惩不贷。
不会给她一线生机。
秦语辞一时回想了很多。
庆功宴此时已经过半,皇帝嘉奖过群臣,闲聊几句,继而开始了吃喝和表演。
秦语辞身为长公主,皇子公主之间最高贵的身份,本就再无可升,再者皇帝不想叫大家看出他太过宠爱嫡女,所以饶是战功再显赫,也只能赏赐些金银外物。
不过却也私下许诺过,可以允她个要求,只要能办得到的,不那么过分的,都可以实现。
好在秦语辞倒也表示理解,父女之间并未因赏赐的事生了什么间隙。
又过了一个时辰,宴会总算结束了。
林墨然前不久险些染上风寒,行军几月,如今冬季已过,初春将至,虽气温正在回暖,但怕她反复,秦语辞也就没叫她跟着,将人留在寝宫内温习功课。
如今宴会总算结束,也不知进展的如何。
秦语辞心系寝宫内的鹌鹑,与众臣寒暄几句,随即赶回长乐宫,抬手推开寝宫的门,人未见到,却突然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桃花香
是墨然的信引。
行军数日,秦语辞受了不少伤,夜间难免会因为疼痛难以入睡,每每这时,林墨然便会偷偷释放信引以作安抚,味道虽不浓烈,却依旧香甜明艳,闻着便叫人心安。
那样的程度是可控的,只是安抚,并无他意。
但此次却不然。
秦语辞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桃花香,突然感觉喉口有些发紧,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意识到了些什么,连忙抬眼看向屋内,寻找林墨然的踪影。
随之便发现床上的被子下鼓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径直走上前去,果然味道越来越浓,丝丝缕缕,似蛊诱人。
墨然。秦语辞那只掩在袖口内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眉心也深深的皱起来,眼神幽深的抬手掀开被子,你还好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滞住了。
被子掀开,渐渐显露出藏在里面的人,入眼的先是一片如瀑般的墨发,再之后是染着薄汗的额头,带着雾气的双眼,看起来分明忍耐了许久的模样,不光眼角被逼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就连脸颊也泛着抹淡粉色的潮。意。
她似乎在很早之前就藏进了被子中,以往淡淡的兰香被冲散,此时此刻全然被浓烈的桃香代替,扰人心神,令人智昏。
公、公主。似是没想到有人会掀起被角,林墨然先是吓了一跳,直到看清眼前之人时才有缓和,启唇小声叫她,呜咽般的,十分可怜,你回来了
她道,整个人明显已经恍惚,嗅到她身上好闻的兰香,觉得难受的感觉有所缓解,便自觉凑上前去,迷迷糊糊的蹭她的脸。
甚至轻轻开口,呢喃着的吐出几字,恳求一般。
软声说:公主,求你救救墨然
第四十九章
这是林墨然经历过的第二次潮。期。
第一次时她刚满十八岁, 因是头一回,所以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情绪上也不会太过难以自控, 可饶是那样,林墨然却还是觉得难受。
浑身上下都很热, 好似烧起来了一般。
那会儿便已经觉得十分难耐,直到现在, 第二次潮。期的到来。
林墨然原本正在寝殿中等待秦语辞归来,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不知怎么,却莫名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
甚至脸颊也渐渐热了起来,昨日体温便有些异常, 起先她以为自己风寒并未完全好, 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如今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似乎发热的缘由并不是因为风寒,而是
潮。期。
林墨然顿时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庆功宴开到现在还未结束, 如今已经夜深,系统早已进入梦乡, 林墨然没人倾诉, 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大脑这会儿晕晕沉沉的, 一双腿也好似不是自己的,软的厉害。
生怕被人看到,无措的四顾一周, 最终可怜兮兮的藏到了秦语辞的被子里, 脸颊很红, 眼眶湿润, 双腿蜷缩起来,脑海一片空白,理智正在渐渐消减,启唇小口呼吸,吐出层层滚烫。
难受的想哭。
林墨然眼尾湿红,无助的缩成一团,本能的去闻被子里淡淡的兰香,意识到难受的情绪有所缓解,食髓知味,宛若溺水一般,贪婪的大口喘息,汲取那一抹能够挽救她的空气。
不知到底撑了多久,直到被子突然被掀开,有刺眼的烛光照进眼底。
林墨然一时没能看清眼前的人,顿时被吓了一跳,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亮光,抬眸望去,秦语辞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庆功宴开始前她才沐过浴,熏过香,身上带着股好闻的淡香,不浓,却分明掩盖住了她信引的味道。
林墨然双眼氤氲,难受的落下几滴泪来,抬手寻到她的衣角,死死握紧,无力的缓缓起身,整个人都靠在秦语辞的怀里,一边嗅闻一边小声唤她:公主
声音柔软又动人,似水轻柔,却又裹着灼热的温度,呜咽般的,就这样缓缓响彻在了耳边: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语毕,讨好般的蹭蹭她的脸,献上一个柔软的吻,合着勾人的热度,也映着泪水的冰凉。
只一下,便足以撩人心弦。
没想到潮。期的反应竟会如此剧烈。
秦语辞的脑海空了一下,向来自持的理智在这一刻突然急速断线,嗅闻到那股诱人的花香,眼神瞬间晦暗了几分,垂眸抚上林墨然的脸,随之加重了那个吻,与之交换自己的信引。
浓烈的兰香铺面而来,掺杂进吻里,也随着呼吸涌入鼻腔,顺着二人触碰在一起的皮肤攀援而上,渐渐裹住全身。
很舒服,却又远远不够。
公主林墨然小声启唇呢喃,觉得还是难受,就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泪水啪叽啪叽的往下掉,不知怎么想的,竟主动伸出舌尖,生涩的舔吻她的唇,继而又穿过齿缝,与她的触碰相缠。
那只垂在下面的手也不老实,慌乱四处寻摸,直到触到秦语辞的手,连忙用力握紧。
再之后引导般的牵过来,叫她去摸自己的脸,呼吸这会儿已经乱了,撒娇似的开口求饶:公主,摸摸、摸摸。
是在渴求她,非常特别的渴求她。
叫人险些快要撑不住了。
秦语辞抬手抓住她的手,眼神异常的凛冽,平日清冷淡然的声线几乎难以维持,再开口时声音分明带着几分哑意:墨然,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语气压的很低,听起来认真又严肃,甚至还有些凶。
林墨然被吓了一跳,出走的理智在此刻稍稍清晰了些,觉得她似乎在生气,连忙凑上前去讨好般的亲她的脸,声音又小又轻,迷迷糊糊回答她的问题:知道、墨然知道
声音是软的,唇瓣是软的,身体也几乎软成一滩水,似乎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如果我们继续下去,墨然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么?秦语辞深吸口气,继续道。
又是一个问题。
林墨然抬眼无措的看向她,睫毛已经被泪水沾湿,不知怎样才能哄好她,只得恍惚出言应答,可到底头脑太不清晰,说出来的话明显有些答非所问。
小声叫她:公主,是公主就没关系。
声音被依赖和信任填满,在这句话面前,所有回答都已经黯然失色了。
是她就没关系。
秦语辞应声一顿,反复理解了几遍那句话,正欲开口却又被眼前的人打断了,林墨然有些受伤的看着她的脸,晶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公主求你,不要生气。
像棵小刺,突然就刺入了心底。
秦语辞平日骄纵她惯了,哪舍得看她这样委屈,一颗心瞬间柔软下来,抬手捧住她的脸,在释放出自己信引的同时也温柔的吻去她的泪水。
从未如此卑微的同人道过歉,在理智快要消亡的前一秒,无比赤诚的同她讲:吓到墨然了,对不起。
本宫并未生气。她道,抬手轻抚林墨然的唇,继而垂眸重新亲吻上去,如她方才所说的那般柔声回应了她,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