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马,七海还以为会直接回家。
谁也没有想到,马儿竟然直接跑过安阳王府,身后的府兵都追不上。
七海看着他跑得很快,病体缠身,都跑到了山上。
在那里,风清扬停下来,挥动着马鞭,望着七海,他说,“山环雾绕的地方,是不是觉得空气挺新鲜?”
七海勒着缰绳到了跟前,凑近了,忍不住笑他,“公子,我就离开这么一段时间,你就开始伤悲春秋了?”
风清扬合着眼睛,看着层峦叠嶂,心里颓得很。
可是七海偏偏开心得很,全然不似风清扬这般哀愁。不过那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猫耳娘,已经死了。
更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同之前不大一样。
至少以前,没有多大顾虑,就算皇帝和谁要杀他,也绝对碰不到边儿。
可是现在不如以前了,现在的七海啊,失去了太多,他的身份也已经被人发现。
搞不好,就会被人杀。
风清扬了解一些,他只是希望那些事情能托一阵儿是一阵儿。
“七海,你以后会离开帝都么?”
“当然了,大师兄的事儿一解决,我就带着步知回家,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七海仰头看风清扬,知道他肯定在想,自己走了,没有说话的朋友了,便跟着忽悠,“不过,我肯定还来帝都看你,或者把你接到我们山庄,看一看,玩一玩。你完全没有必要觉得,自己没有朋友?”他在马背上,躺了躺,一下子就坐起来,对着风清扬哈哈大笑,“不是,我说,公子,你最近怎么看起来怂怂得?”
风清扬一拂衣诀,瞧着七海那怼人的样子,不乐意,“别胡说,我只是觉得你回来处境危险,也许你会向我跪地求饶。”
“好好好。我向你跪地求饶,你到时候就保我。”七海转溜着眼睛,和乐笑笑。
风清扬也没走,拉着缰绳,总是忍不住偏过脸,看着七海,那眼神里,有说不得的隐忍,他问。
“我父亲是不是派人在路上杀你了?”
“怎么会?”七海拍拍胸膛,笑颜如花,“我这么厉害,谁能杀得了我?”
“我没问你这个!”风清扬恼了,压抑良久的心情,突然间就变了,“我问得是,我父亲有没有派人刺杀你?”
七海还是傻笑着,在大师兄寒沉的事儿还没有真相大白以前,他不喜欢过多地猜想。这很容易影响兄弟的情分。
“没有啊,你父亲是大英雄,就算恨我,也不可能在我七海为国效力的时候吧?”七海骑马到了跟前,手指按着风清扬的肩膀,“公子,说起刺杀,我倒要和您说点儿特别的事儿?”
风清扬烦心。抬起手指触了触自己的眉毛,他啊,就嫌弃七海这聪明的脑子。要不是他死死记住自己的问话,说不定早就让七海这个家伙,把自己糊弄过去了。
“我父亲到底有没有……”
七海真是被他打败了,凝着那灵力劲儿十足的眼眸,回得特别惨淡,“有,行了吧?”他骑着马,往山下溜达,“不仅有,还好几次呢。你父亲就是一头倔驴,不杀了我,他就不开心。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杀不了,还杀,都不嫌弃自己能力低下得?”
风清扬一怔,七海的这些话,显得俏皮,又因着和他之间这份关系,不加念叨。而是温声细语,尽可能将这件严重的事儿,说得如此婉转。
“七海,果然……我父亲还是要杀你么?”风清扬的情绪不对,一拍马股,就下了山。
为了阻止父亲对七海下手,他真就又去和父亲吵了一架。
由护卫一职,上升到了知己,由知己上升到了性命。
安阳王听得脑袋痛,想说点儿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背着手,叹气,“清扬,怎么那臭小子一回来,你就要跟父亲顶嘴啊?”
“如果清扬话说得有些重,那么清扬实在抱歉!”他握着两手,这样同安阳王讲道理。
他补充道,“七海是我的兄弟,如果父亲杀他,清扬绝对无法容忍。到时父亲莫要怪罪清扬为了兄弟,肆无忌惮!”
安阳王冷声斥责,“就算你阻止得了父亲,能阻止得了陛下!”
“那咱们就试试看!”风清扬气愤地从书房里走了。
自从没了管家关伯,安阳王府里,除了那些家丁女婢以外,便没有了别的人。
七海拎了凳子,坐在走廊里,老远就瞅到了那郁郁寡欢的风清扬。
“喂,又去找你父亲评理了?”
风清扬走到他跟前,看了他一眼,不想再提这个,便问起别的,“这次去边塞,还发生过其他的事儿么?”
七海一拍膝盖,笑起来,“哪,咱们进屋说。”他提了那把凳子,将房门一关,“你找那把……”他特意留了一把没有坐过的凳子。
可是公子那厢,已经坐在他旁边地凳子上了。
“你洁癖好了?”
风清扬看着七海,“也多亏了你,时不时地坐我的凳子,这洁癖也好了三四分。”
“呵呵,是么?那我可是你的贵人啊!”七海握着风清扬的手指,目光含着一丝星辰。
风清扬冷冷瞅他,但话语里依旧稍显贵气,“别废话了,快说说吧。这次边塞,可发生过别的事儿?”
“我发现了潜伏在临水国的奸细!”七海拍拍脑袋,“这个在暗中杀害咱们临水国押送粮草的京官,是尚书之妻秋华夫人?”
“秋华夫人?”风清扬听到这儿,不觉诧异,“你把她……杀了?”
“当时,不杀她。孟绫世子的那只胖兔子就得没命!”
七海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瞟了风清扬一眼,“况且,她杀了那么多人,没有人取她的命,我帮临水国那些死去的将士,取了她的命,不好?!”
风清扬抚着额头,细细思量了一下,忽然转过了脑袋,“倒不是你杀得不对,只是你万万不该亲自杀他。七海啊,我实话跟你说,这尚书平日里,宠妻出了名。帝都很多人都知道,如今你一下子,把秋华夫人杀了,那他府上的几个孩子就失去了母亲。你说……如果尚书找你麻烦,该当如何?”
七海挥着袖子,一本正经,“找就找,她来杀我,我自保,不小心杀了她,还找理由来杀我,也不觉得莫名其妙。”
风清扬淡淡地吐了一口气,神情难耐地回,“你平时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儿上没有想到好法子呢?”
七海捋捋袖子,“那秋华夫人是北昀国的细作,如果陛下知道了,应该会想办法对付尚书,而不是我吧。”
“话是这么说,可……可七海不要忘了,陛下意图杀了你?”风清扬眼神里微含苦楚,倒是渴望说点儿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七海皱着眉头,那道双目十足地亮堂,他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公子放心,反正人我已经杀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不过孟世子当时也在场,可以替我证明,那秋华夫人就是一个奸细。”
风清扬看着七海,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压惊,“这件事儿,你好自为之。”
七海拿剑压住风清扬的膝盖,“不是,说到这份上了,你就想想办法呗。当时我杀了人以后,那秋夫人的尸首无端消失了,我在想,会不会是她的手下将尸首带走得?”
风清扬扑腾着自己的长袍,“你倒不也用着急,七海,这秋夫人虽然死于你手,但是她为何会在边塞的路途中出现,为何会对你们出手,她也是说不过去得。你……不就是这么想着,所以才无所畏惧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