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个描述,胡杨怎么感觉都好像是和自己有关。
胡杨的问道:“他们等的也是从丹东到北京的这趟车?”
赵援朝回忆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是。”
胡杨不太相信巧合,所以干脆的说道:“咱们走。”
但就在这时,那个令人生厌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巩哥,堵住那几个孙子,就是他们!”
巩哥,就是刚刚和赵援朝聊天的那个。大名叫巩强国。这群三四十号年轻人的头儿。
这一嗓子嚎出来之后,各人的反应不同。戚扬和其他六个人立刻将胡杨和赵援朝围在当中,并准备依靠三辆车作为掩体进行反击。
对于戚扬这组人的反应,胡杨还是给予了很客观的....不及格评价。
他们几个对上四十多个。在没有优势火力的情况下,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转移而不是反击。第一时间应该保证司机在驾驶位置上,并马上发动汽车。
像现在这样直接进入防守位置,等于直接放弃了战略空间。也幸好敌我实力差距确实太大,否则将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回头胡杨是会把这个问题和他们几个进行讨论的。从事保安服务工作,有些基本的理念还是要统一的。
不过现在嘛,要先解决这些麻烦的人。原本就散落在四周的青年,很快就聚拢并把胡杨他们这边的人和车都围在其中。
那群高声喊叫的青年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有意思的是,他们看起来都要跑断气了,却还能隐约还完成了对胡杨他们的包围。
领头那个也戴着蛤蟆镜的那矮胖青年跃众而出,主动伸出双手,握住了那个巩哥的右手。
一张油腻的脸上,挂着油腻的笑:“谢谢巩哥,大老远还麻烦您过来接我们几个。兄弟几个太有面儿了。”
很显然不喜欢油腻,是全人类共同的特质。这位巩哥并没有太刻意的掩饰自己的嫌弃。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他拍了拍旁边一个人,说道:“兆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这个被拍的兆庆,显然不是心细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巩哥看他的眼神。还是意气风发的吹嘘道:“在四九城里,找巩哥绝对好使。”
巩哥笑的有那么一点勉强,但只有他和其他几个认识赵援朝的人才明白为什么。没有外人的时候,自己人吹吹牛也就算了,当着真正的四九城大“衙内”的面,这话听着脸上可就有点发烧了。
可能是看到这边兵强马壮的,蛤蟆镜和喇叭裤就开始有点上头。毕竟有三四十号穿着统一军大衣,蹬着自行车的“同志”在这边。
蛤蟆镜率先开口喊到:“巩哥,就是他们几个。昨天晚上在火车上趁哥儿几个喝醉了,下了黑手。”
喇叭裤紧随其后:“对就是他们,巩哥。后面个小子还有两下子,但咱们人多!”
长毛直接冲着胡杨他们这边喊道:“孙子诶,在火车上不是很牛x吗,下了火车就跑,跑得了吗!”
......
......
七嘴八舌,闹闹哄哄。甚至那几个在戚扬和胡杨手上吃过亏的,还有立刻就冲过来动手的意思。
不光胡杨和赵援朝皱起了眉头,那位巩哥也同样如此。小兄弟找大哥出头,是常有的事。但这么不懂事的,又没有眼力见的还真不多见。
总算兆庆还算有那么一点眼力见。这个时候终于发现了巩哥的不悦,赶紧喊道:“行了,先都别说了。有巩哥在呢,听巩哥的。”
几个聒噪的人终于安静了一点,虽然没有完全闭嘴,但至少不再用污言秽语污染大家的耳朵。
这个时候双方当事人之外,其实大家也大约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下面就看领头的要怎么摆这件事了。
这位巩哥虽然心里明白赵援朝不好惹。但自己可是带着几十号小兄弟过来。这个时候要是怂了,那以后队伍可就真不好带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几十号小兄弟在。也让巩强国有了和赵援朝“谈”的底气。
巩哥冲赵援朝喊道:“赵援朝,你也听到了。我这几个朋友和你的朋友有点矛盾,这事你觉得要怎么弄。”
按照巩强国的想法,自己这边真么多人围着你们。只要你稍微服个软,他就可以找个台阶给大家下。
但这个想法真的有点想当然了。他既不了解这几个第一次见的油腻青年,更不了解眼前这个赵援朝。
放在以前,赵援朝心情够好的话或许会接这个台阶。但现在,赵援朝就算心情好也不会去接。演了这么多天的愤怒,不可能为了他们破宫。
赵援朝说道:“我朋友不是惹事的人。既然他们看起来没吃什么亏,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不追究了!
这话一出口,直接把所有台阶都拆干净了。什么里子面子,一样都没巩强国留下。
意料之中,又是一片吵杂的叫骂。个别脾气暴躁的,已经从大衣里面掏出了家伙。什么军刺、刮刀、改锥都有,似乎是准备在这里就动手。
赵援朝把这些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撇着嘴不屑的说道:“巩强国啊,你现在胆子可是真的大了。火车站广场上,你就敢让他们掏家伙。别人捧你两句,你就以为四九城真是你们家开的了。”
和上段一样,赵援朝还是没给巩强国一点面子。但这次巩强国的反应却之前不同。他立刻抬手阻止了叫骂声,并立刻呵斥那些把家伙掏出来的人。
北京大院的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还有一个专门的词儿叫茬架。
连这词儿都有一个专门的,当然也有一套相应的、不成文的规矩。不在公共场所亮家伙,就是其中一条。除此之外,还要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随时随地在街头巷尾发生的,那不叫茬架。茬本身就是有谈和约的意思。
把打群架弄出这么浓重仪式感的,也就只有这一代北京大院的孩子。这里面有时代因素,比如这代大院孩子的青春期大多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还有环境因素,比如北京地界上大院林立。还有现实因素,比如大院孩子大多都饿不着,就算没有撑着,也有多余精力需要发泄。
对于这一代人的特殊经历,后来有很多人记录、讲述、分析甚至缅怀和致敬。因为这个时代是不可复制的。
胡杨有工夫想这么多,是因为他比这里所有人都了解赵援朝。应付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台阶都没了,巩强国的脾气上来了:“赵援朝,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几个小兄弟吃了亏,不能你一句话就给平了。必须要有个交代。”
赵援朝叼上一根小熊猫,依然是那副腔调:“交代?我朋友就俩人,你兄弟十几号人还吃了亏。这会儿还能舔着脸要交代。巩强国,你是越活跃回去了。想要交代,好!茬一架呗。”
没等巩强国说话,那个兆庆却先喊道:“巩哥别听他废话,咱们这会人多,就算不用家伙,也能锤死他丫的。”
他这一喊还真有几个跟着摇旗呐喊的。人群紧跟着就是一阵骚动。从沈阳跟过来的一组老兵还有戚扬,这个时候都已经脱下了厚重的军大衣,做好的肉搏的准备,
但胡杨没有动。不光是因为他自己现在的身手有自信。更因为他相信巩强国和赵援朝都不是蠢货。严打才过去没多久,顶风作案的后果他们应该很清楚。
巩强国抬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赵援朝你听到了,我们人多,为什么要听你的。”
赵援朝很不屑的笑了笑:“你们人再多,能比警察叔叔还多吗?你当现在还是以前啊!”
仿佛是为了印证赵援朝说的话,广场一头几个穿着绿色新警服的警察,正向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这么一群人在广场上停留这么久,只要不是视力有问题就肯定看得见。过来盘问只是时间问题。
赵援朝这边巩强国不知道,但他们这边几乎各个身上都是带着家伙来的。这要是被警察盯上,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巩强国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说道:“好,就茬架。明天下午,延庆的妫水野湖。谁不去,谁孙子。”
赵援朝干脆的点头,说道:“行,那地方不错。咱北京爷们就应该按咱北京的规矩来...”
把烟头一弹,赵援朝伸出手指,一个个虚点那几个在火车上闹事的青年,冷笑的说道:“这几个可都是正主儿,到时候一个都不能少。”
巩强国丝毫不让的说道:“当然,该到的都要到。”
随着他一声“撤!”,包围胡杨他们的人群立刻就散开,很快便骑上自行车,快速的消失在广场各个出口。
赵援朝看向胡杨,
后者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能见识一下北京顽主们茬架的英姿。”
“也不知道我这是在为了谁拔份。”
“”
茬架的时间地点都已经说定,人群离开就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