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水牢,幽暗潮湿,腐臭难闻,不时有绝望痛苦的嘶吼声。水房地面比外面的地面低矮得多,比那城濠还要低。里面没有窗户,不见天,不见地。
刑部郎中王承业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荣国公看似平淡的样子,身上散发的威势却是让他不自觉地惶恐。
他在刑部呆了十多年,多少位高权重之人在他手下成了阶下囚,见多了世事无常人情冷暖,也是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领,可是在他面前却显得定力不够。
他弯着腰恭敬说道,“连成是昨日送进来的,是以凶杀秀才的罪名。下官已经审讯过了,他拒不认罪,是以用了些刑罚。”
萧甫山大马金刀地坐在审讯室的太师椅上,慢慢酌着酒。姿态闲适淡然,像是在自家院子里品酒赏月。
“王大人倒是勤快的很,刚送进来就用了刑。”
王承业心里一抖。
自然是有人安排的。
“下官也是看不惯他嚣张跋扈……”
萧甫山淡淡扫了他一眼,让他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两个狱卒拖着连成进来,连成衣衫褴褛,奄奄一息,丝毫没了平日里体面的样子。
他伏在地上,眼前恍惚,努力凝聚目光方看清陪审之人,荣国公!
他嘴唇颤抖,露出绝望之色。
王承业直接问道,“秀才张德是不是你所杀?”
连成声音微弱,说的断断续续,“不是……我只是推搡了几下……那刀子不是我插的……”
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中了别人的圈套,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可是谁让他倒霉,他的主子想弃了他了。
王承业说道,“众目睽睽之下,花楼里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抵赖?来人呐,板子伺候!”
萧甫山放下酒杯,说道,“慢着,本公还有话要问。”
王承业笑着说,“这都是人证物证俱在的,也没什么好审问的了。待一顿板子,他也就服软招认了。”
萧甫山抬眼看着王承业说道,“怕是王大人一顿板子下来,他连口气都不剩了。还要怎么招认?”
王成业讪讪,不敢再说话。
萧甫山继续问连成,“初四那晚,你夜会西郊大营武库令丞刘成章,说了什么?”
连成看着漆黑油亮的地砖,还有股腥臭气,低声说道,“下官不认得刘成章。”
萧甫山冷笑,“你不认识,你是兵部左侍郎,他是西郊大营武库令丞,竟没打过交道?”
连成喏喏道,“军械之事不是下官负责……”
萧甫山招手让狱卒拿过来鞭子,他一手拿起案台上的那坛秋露白慢慢浇到鞭子上,“上好的秋露白,连大人也尝尝。”
在连成还未做出反应之时,萧甫山手腕一抖,鞭子已经抽到连成身上。他看似风轻云淡,却鞭鞭凌厉狠辣,囚服很快就褴褛,血肉模糊。
王承业暗暗心惊。
板子打下去看似和缓,人却容易伤了心脉没了性命;他这鞭子,让人痛不欲生,短时间人却不会有事。且他手上的那力道,又岂是狱卒比的了的?
连成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得了这个?连连哭喊求饶。
萧甫山停了鞭子,冰冷地看着连成,“刘成章破坏军械,是不是你授意的,事后又被你灭了口?最好一次吐个干净,本公没什么耐性。”
连成痛苦地蜷着身子,声音颤抖,“是我授意的……但是我没杀他……我只是想给荣国公添些麻烦,没成想他把事情搞的那般大……”
萧甫山说道,“破坏军械是死罪,连大人冒这么大风险来做这事,却只是为了给本公添堵。你区区一个四品侍郎,谁给的你底气?是忠勇王,还是忠勇王世子?”
连成说道,“是兵部尚书康永瑞……他不满你已久,说西北军从不肯受兵部辖制也就罢了,就连西郊大营,兵部也是插手不得……”
萧甫山走到他跟前俯身说道,“别想着糊弄本公,你和康大人不睦已久,他儿子下赌场输了五万两银子就是你下的套吧。也罢,”他抬头跟狱卒说道,“听说刑部大牢的刑具新进了一批新玩意儿,本公还未曾见识过。你拿来瞧瞧。”
连成哪还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他知道自己已是在劫难逃,他深吸一口气,“我都告诉您……是忠勇王,说是此事若成,皇上恼恨您,我做安西都护府都护才更有把握。刘成章的确不是我所杀,应是他派人灭口……”
萧甫山目光冷冽,问道,“那裴弘元呢?他有没有参与?”
连成只觉得周身冰冷,寒气直往骨头里钻,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不知他有没有参与,我们议事的时候他一直不曾出现过……王府要吩咐我做什么事,都是忠勇王的幕僚下达的命令。”
萧甫山站直了身子,问书令史,“你可都记全了?”
书令史站起来应是,拿着文书给萧甫山看,待他点了头又让连成画押。
王承业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冷汗淋漓。
萧甫山跟他说道,“王大人还是踏实在刑部干的好,今日就当本公没来过。”
王承业脸色一白,喏喏道,“您都知道……”
萧甫山淡淡看了眼他,转身离去,萧西紧随其后而去。
王承业定定地看着他凌厉的背影,他的意思就是饶过自己了?
萧甫山回到外院,萧东接过马鞭,禀报道,“英国公和英国公世子来了,正在外书房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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