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正是各家吃年夜饭的时辰,能为他们开药堂的门、破例看一次诊的,他们跑遍南阳城也再寻不到第二家。
待顾相宜将药堂的门打开之后,堂内一片漆黑,甚至进去之后没有半点人气,尽是冷风。
池映海麻利的在前柜点了蜡烛,这时后院的王莽发觉有人进来,立刻上前查看。
发现竟是顾相宜和池映海!
王莽不由得问道:“嫂子,怎么回来了?”
“有一例急诊。”顾相宜说着便回头同那两个抬人的男子道:“你们两个随我将人抬去隔离间。”
说罢,顾相宜便将隔离间的门打开,那二人将病患抬了进去,且安置在隔离间的诊床上。
那二人进去的时候瞄了一眼隔离间的情况——屋室宽敞,但修建此屋的筑材却同其他屋室有别,甚至可以说这屋室里非但不透风,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药味,二人在隔离间内待不住,便在将人安置之后,匆匆出来了。
待他们出去之后,顾相宜同王莽吩咐一声,让王莽在前堂看着这四人,让他们不要乱走。
王莽点头,遂将两个抬人的男子带到前堂,并看着那妇人和孩子。
顾相宜这才安心的示意池映海进隔离间。
在池映海进入隔离间且关门之后,顾相宜又拿出一个钥匙,打开了隔离室下方的小门——地下隔离间。
开门之后,池映海随顾相宜在地下将防范措施做足了,方才来到这病患身旁。
池映海戴着面纱,用镊子将病患所盖的花布掀开。
掀开花布的时候,池映海不禁蹙眉,道:“好像有点腥味,也不知是他本身的味儿还是花布上的味儿。”
这股腥味,一旁的顾相宜也闻见了,闻到这股腥味的时候,顾相宜不免有些不适,但还是示意池映海继续掀开被子。
谁料,池映海却是有些怯了,回头同顾相宜道:“二嫂嫂,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你说他们抬个病人满四九城的跑也就算了,但这病人盖得这么严实,连根头发都不让人见,这说明他们心虚怕见人呀!这人该不会很瘆人吧?咱们又不是仵作,这大晚上的,别掀开之后把咱俩吓着了……”
顾相宜却是淡定,道:“这说明你还没见过大风大浪,以后实践的次数多了,什么样的病患你都得见的。”
池映海听罢,转头便将杆子递给顾相宜,道:“那二嫂嫂就先给我做个示范,看看应该怎么掀开他的被褥。”
顾相宜哪里听不出来,池映海是从未在实践中见过这种病患,怕意外中奖。
顾相宜一脸嫌弃的看着池映海,遂接过杆子,道:“看好了!”
顾相宜倒是丝毫不怕,纵使掀开被褥之后里面躺了个骷髅,她都不带眨眼的,遂在接过杆子之后,直接将被褥挑起,她挑被褥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但谁料——
就在被褥挑开之后,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呈现在他们面前!
池映海在见了那张脸之后,吓得骤然惊叫出来:“啊啊啊!他的眼球爆出来了!”
在见了这病症的一瞬,顾相宜也惊愕在原地。
这种症状,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然,就在顾相宜想继续掀开被褥查看病患的身体的时候,突然——
被褥里涌出来一个刺鼻的腥味!
那腥味在封闭的隔离间内显得格外浓烈,刹那间,顾相宜感到胸腔处传来强烈的呕吐感。
那感觉来得生猛,顾相宜第一反应便是丢下挑杆,连忙后退两步推开隔离间的门,直接奔入茅房。
池映海也被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赶紧将这病患盖上。
“这、这还是活人吗?太吓人了!”
池映海缓了缓情绪后,便听到对面茅房处,顾相宜呕吐不止的声音。
按说那腥味确实有些令人作呕,但听闻茅房内的声音,恐是严重到要把整个肠子都呕出来一般。
池映海赶忙冲出隔离间,来到茅房外,忧心的问道:“二嫂嫂,你没事吧?!”
但茅房里的顾相宜哪有空闲回应他?
也不知犯了什么冲,这会儿她整个人都要吐到虚脱了,肠子都倒空了,那呕吐感还未消散。
顾相宜扶着墙勉强站着,擦去因呕吐而迸出的眼泪,缓了好一阵子也没缓过来,反倒是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
顾相宜见这情况不对,赶忙把脉查探什么情况。
结果,这不把脉还不要紧,把脉的那一刻,顾相宜整个人都懵了……
而门外的池映海见顾相宜这会儿既不呕吐了,也没声音了,生怕她吐得晕倒在茅房,立刻拍门道:“二嫂嫂!二嫂嫂你没事吧?没事你回我句话啊!不然我要冲进去了啊!”
池映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茅房的门这才被打开。
池映海见顾相宜一副近乎虚脱的模样,赶忙将她扶起,惊慌的道:“二嫂嫂,你不要紧吧?我送你回屋躺会儿!”
说罢,池映海赶忙扶着顾相宜到她的屋室门口,用钥匙将门打开,遂将顾相宜搀进了屋,让她平躺在床上。
顾相宜又缓了一阵,喘匀了气,方才开口道:“先别管隔离间那位了。海儿,给我煎副药。”
“诶!”池映海赶忙答应着,准备给顾相宜煎些安神调理的药,但谁料下一刻,顾相宜又喘了口气后,道:“要安胎的。”
“啊?!”
池映海猝不及防听了这么一句,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顾相宜见他这反应,更是一阵头疼,道:“你啊什么啊,赶紧去煎药!再迟一会儿,恐是要出事了……”
池映海听罢,吓得一阵窒息,哪里还敢在原地震惊,急三火四的跑去煎药。
倒是床上的顾相宜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得捋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从进京城之后,她和池映寒便分房了。
再往前推,为了保证池映寒考前的睡眠和饮食,他备考后期,她就没允过他。
最后一次,那都是十二月初的事儿了……
也就是说,这都已经近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