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带着女儿规矩的行礼:“见过岳母大人。”
“宝宁拜见外祖母。”
对上宝宁,太平公主怒气才稍减了些,脸色缓和了几分:“我的小宝贝,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哎。”
宝宁应了一声,主动走到太平公主身边,与她同坐一张榻上,笑眯眯地依着她,陪她说话。薛崇秀看看陪坐着的薛崇胤夫妇,又看看可怜巴巴跪着的薛崇简,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太平公主对长子严格,对次子却不免像许多母亲似的有些溺爱,养的薛崇简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读书做事却没个样子。薛崇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还能如何?不过又是不肯好好用心学习,整天只想着贪玩,又被母亲骂了呗。”
“阿姐!”
薛崇简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结果他姐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反而与长嫂薛氏聊起了女儿经——
张昌宗因为接连守孝,要跟老婆分房睡,不能生小孩儿,薛崇胤没这个顾虑,后来者居上,生了一个儿子后,目前刚生完二胎不久,是个小女孩儿,儿女双全,人生赢家。
薛崇简见母亲、长姐都不理他,悄悄、悄悄地挪动跪地生疼的膝盖,慢慢地往张昌宗这边挪,嘴上悄悄地弄出声响:“姐夫!好姐夫!”
张昌宗坐着,似笑非笑的扫他一眼,见他望过来,薛崇简脸上立即露出个谄媚的笑容来,讨好的叫着:“姐夫,许久未见,待国丧期过后,姐夫该出孝,可以玩乐了吧?”
张昌宗不置可否,只道:“怕是不成,先师之孝,严格说来还差几个月才满三年。”
薛崇简讶然:“姐夫要守足三年吗?不是只需要二十七个月就行了吗?”
张昌宗不说话了。薛崇简却孜孜不倦的想说服他:“陛下已经下制书令姐夫夺情起复,姐夫还要继续守吗……哎哟!”
却是那边太平公主听不下去了,直接扔茶碗砸人,不巧正好砸到薛崇简脑袋,砸得他立即痛叫一声,捂着脑袋,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娘:“阿娘,您想谋杀亲子吗?儿子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你竟这么舍得?”
太平公主大怒:“住嘴!你若不是本宫亲生的,本宫早就弄死你了,还有闲暇跟你在这里掰扯!往日原想着你自幼没有父亲教导,便对你宽纵些,看你与三郎他们厮混玩乐也不禁你,不想你与大郎一般过得辛苦,不意竟把你养成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此事本是我错,从今日起我便好好地管管你!”
太平公主这些年城府越发深重起来,威严日盛,往常只见她冷凝之色,鲜少见她动怒,这一动怒,不止薛崇胤夫妇吓了一跳,薛崇秀也连忙坐过去,轻抚母亲胸口,轻言安慰她:“母亲且莫动气,这么些人在着,二郎纵便不听话,也自幼我与阿兄管教,无须母亲动气,若是伤了身子,岂不是叫我们难过吗?”
太平公主呼哧呼哧喘气,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弄得张昌宗也吓了一跳,看薛崇简还有些悻悻之色,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严肃道:“看你说的什么胡话,这是为人子应当说的吗?岳母大人是疼你才管你,若不是疼你,你看谁理你?”
薛崇简扁扁嘴,伏身请罪:“儿子说错话了,请母亲责罚。”
太平公主什么人,哪里会容许他这般敷衍的样子,冷笑道:“不敢当你薛二郎的请罪,你薛二郎是什么人,长安城里纨绔们的头领,本宫这等镇国长公主是管不住你了,对吧?”
薛崇简伏在地上,嘟哝:“不敢,母亲镇国长公主的头衔,天下皆知,哪里会管不住儿子的!只要母亲一声号令,让往东儿子绝不敢往西,让打狗绝不会去撵鸡,是吧?姐夫!”
竟然还歪头朝张昌宗挤眉弄眼!
这样子,看得张昌宗眼角直抽,这个傻小子!果然,他姐也看不下去了,果断的起身,手里的团扇想也不想的就抽他脑袋上,斥责:“学你姐夫也只学到皮毛,不曾学到他精明的傻小子,还是不要做这等怪样子来败坏你姐夫的形象和名誉了!”
薛崇秀下手挺重的,直接抽得薛崇简跳起来怒问:“阿姐,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这么重,要打死人吗?”
薛崇秀冷笑:“我看就是打得少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的人还来气人。”
说着,伸手又要继续打,薛崇简哪里会肯,拧身就想逃,张昌宗早就虎视眈眈地等在一旁,见状直接伸手制住他,任由他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身上,啧啧,薛崇秀可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看她打的样子,肯定没省力,薛崇简是真疼。
薛崇简除了小时候被抓去牢里挨饿受苦,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苦,更没人舍得摸他一下,这下被他姐一抽,疼得嗷嗷叫,结果他哥、他娘还在冷眼旁观不说,甚至他娘还没人性的喝彩,直呼打得好。
打得他简直要怀疑人生:“阿姐,阿姐,难道小弟不再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了吗?”
薛崇秀冷笑:“我最疼爱的弟弟绝不会混不吝的气母亲,胆敢这么做的,就要有打死不论的觉悟。”
“唉哟……姐夫,好姐夫,快放手,要出人命了!”
见求薛崇秀不行,薛崇简又赶紧去求抓着他的张昌宗,张昌宗笑眯眯地道:“在我家,大事听你姐夫我的,小事听你姐的,像是教训弟弟这等小事,姐夫我一贯听你姐的。再者,我在家里都舍不得让她生半点气,你居然敢把她气得动手打人……啧啧,少年,你就乖乖受着,等你姐气消了,我自然就会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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