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队伍行出好远,张昌宗才悄悄松了口气,讲真,刚才别看他对默矩强硬,丝毫不让,其实心里也虚。
默矩的队伍,粗略估计也有五六百骑,他虽然整整带了一千人,但是,骑兵只有三百骑,剩余的是步卒,根本无法抵挡突厥精骑的冲杀,便是逃,也逃不过灵活机动的突厥精骑追捕。
所以,张昌宗当机立断的决定直面突厥精骑,并且毫不犹豫的先举弓射杀,以震慑对方,打击对方的士气。
突厥人全民皆兵,仗着骑兵灵活机动的便利,四处骚扰劫掠大周国境,几乎从不与大周的兵卒面对面硬碰硬的打。张昌宗不信,就突厥的队伍能有绝对的纪律,能冷静应对突来的震撼性的射杀。
果然,他赌赢了!突厥人被震住了,士气被打击,而他这边,士卒因此士气大振,即便对上六百突厥精骑,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然后,顺势给默矩种下颗种子。
对今天的历程,张昌宗还是满意地。屯田戍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一年两年,甚至更多年的事情,只望一两次就能把默矩的野心挑起来,就能让他们叔侄反目,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张昌宗有时间也有耐心,慢慢来就是。
有一点他没说谎,虽然是异族,但骨咄禄确实可当得上一句当世英豪。现在的突厥国,就是骨咄禄以己身之能建立起来的,一生出征次数多达四十七次,亲自参加作战的就有二十次,并且,此人还非常擅长捕捉战机,清楚的知道突厥骑兵的优势,打得当时的大唐,即便有黑齿常之、程务挺这样的名将,但因为女皇于军事战略上的短视以及任人唯亲的错误,在战略上,大唐也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这样的人,确实可以当得一句称赞。
骨咄禄死的时候,默矩尚年幼,兄终弟及的习俗下,便是骨咄禄之地默啜继位,并且,去年还立了他的儿子匐俱为小可汗,显然就是在昭示要传位给亲子的意思。
默矩便甘心吗?
看默矩今天的表现,显然,这是不需要问的问题。不能急,慢慢来就是。
张昌宗继续他的巡视之旅,只是,从大营调了一千骑兵过来,以卫周全。在入冬前的一个月时间里,张昌宗把河北道所有防线都走了一遍,甚至,还顺路去萧关道会了一下魏元忠。
“魏公。”
“世茂。”
张昌宗给人见礼,魏元忠连忙道:“无需多礼,快进来,这大冷的天,辛苦世茂了。”
“职责所在,没有办法,总不能说起防线,说起我驻守的边关,却连去都没去过,那岂不是愧对陛下信任?”
魏元忠笑笑,拍了拍他,没说什么。一老一少进了屋子,张昌宗打量两眼,道:“辛苦魏公,您这总管府比起我的来,简陋多了。”
魏元忠哈哈大笑,道:“幽州虽然地处偏僻,却也是古之重镇,历史悠久,如何馊我这并州可比的?”
两人谈笑几句,张昌宗才开始说这次过来的正题,道:“魏公,承蒙陛下看重,把河北道的安危交予晚辈,又把萧关道交予魏公,这一路行来,我皆在研究突厥往日的战例,有一点愚见,请魏公指点。”
魏元忠素来敢说敢为,为人品性刚直,非是刚愎自用的人,曾平定过扬州叛乱,对军事也不是一窍不通之辈,听到张昌宗这么说,整了整脸色,道:“世茂请说。”
张昌宗道:“我观突厥常年骚扰劫掠我朝边境,倚仗的乃是骑兵之利,来去如风,机动灵活。前年屠戮我十万百姓之事,非战之罪,人之过也,并非突厥不可战胜。前隋、唐及至周,我观这么多年的战例,太宗朝时,突厥尚有与我大军一战之力,且不落下风,现如今,突厥不复当年之盛,再无与我军硬撼之勇,只倚仗骑兵之利,与我军游击,造成我军空有护国雄师却因跟不上突厥骑兵的机动灵活,只能战略上被动挨打。非是突厥兵骁勇我军不能胜之。魏公以为然否?”
魏元忠若有所思,听完,沉思片刻后方道:“世茂言之有理。此事,天下有识之士也曾议论过,奈何便是寻到了差距和破局之点,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相比我朝士卒,马匹之数目实在跟不上,没有足够的马匹,是无法训成足够强大的骑兵的。”
魏元忠也是一脸唏嘘,弱点、差距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客观条件和现实如此,当今陛下又不是太宗那等雄才,于军略一道上确实弱了些。
张昌宗道:“不瞒魏公,这一路行来,晚辈一直在想,要何以破解这个局面,思来想去,倒是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欲与魏公商讨商讨,还请魏公指点。”
“世茂请说。”
魏元忠颔首,不因张昌宗年轻而轻视他,毕竟,这位张郎可是狄怀英也曾称颂过的才俊之士。狄怀英这一生看人,除了他那幼子没教好外,鲜少有走眼的时候,反正比他魏某人强就是。
张昌宗道:“魏公,河北道有我十万大军驻守,想来突厥若无足够的准备和信心,应该不敢来侵扰。相比之下,魏公的萧关道防守便薄弱了许多,就怕突厥倚仗骑兵之利,四处侵扰,让魏公疲于应付,顾之不及。”
魏元忠表情凝重,颔首:“此事不可不防。只是,兵卒有限,若是太过分散,则不利于防守,怕被各个击破,若是聚于一处,又不能周全,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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