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痕走进乾司殿的御书房,见凌司炀在看军机图,便将宫女手中的茶杯接了过去,让她退下,然后走到桌案旁轻轻放下茶杯。
凌司炀未抬眼,莫痕看向他,今日上朝莫痕因为有事要处理所以没有去金栾殿,此时才终于发现凌司炀低垂着的眼眸似是有些疲惫,嘴唇有些发白,虽然不仔细看或许看不出来,但莫痕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皇后眼角下那个渐渐消失的红点,不由叹笑:“刚刚属下来之前,去过坤雪殿。”
看着仿佛不为所动的凌司炀,莫痕垂眼:“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似乎是活过来了。现在应该有太医前去,陛下不想去看看?”
“既然没死,又何必去看。”凌司炀将手中的军机图随手叠好,放至一旁的册子里,拿起莫痕刚刚放上来的茶杯,浅饮了一口:“莫痕你最近似乎很闲,那不如过几日替朕到玉夏国走一遭。”
莫痕一滞,先是迟疑的看了他一会儿,不由低声:“去玉夏国?”
凌司炀终于看向他,视线寡淡,一丝笑意都没有,脸色是说不出的疲惫还带着淡淡苍白:“怎么,不想去?”
“不敢,只是两国即将开战,陛下又何故……”
凌司炀陡然拿出一张名册递给莫痕:“名册上的人,杀无赦。除此之外……”他忽然勾了勾唇:“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莫痕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册,眉头越皱越紧,直到视线停滞到名册上最后一个用红色的笔勾画的必死无疑的名子时,陡然不敢置信的抬眼看向凌司炀含笑的脸。
“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莫痕还是第一次不懂陛下的想法。”
凌司炀嘴边笑意加重,眼底是一丝让人看不透的网:“是么?”
“如果陛下想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那昨日银风的出现是何目的?又将自己的内力给了皇后一半是何目的?还是陛下,根本就从未想过要放过……”
“杀,无,赦。”凌司炀陡然淡淡的看进莫痕瞪大的眼里,在莫痕不敢理解甚至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风轻云淡,但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莫痕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名册,定定的看了他许久:“陛下,可是知道我整个暗门为何肯如此臣服,乖乖的做你的暗卫?”
凌司炀歪着头,笑得无邪,眼底依旧是一层谁都透不进去的网:“为何?这十几年来,朕似乎真就从未问过你。”
“因为……”莫痕咬牙,闭上眼陡然长长的叹息,仿佛万分的感慨:“陛下是这世间唯一的一个可以对自己如此残忍的人!因为陛下你实在是太可怖了……”
说罢,莫痕握紧了手中的名册,陡然转身走了出去。
御书房里瞬间归于安静。
凌司炀笑着垂眸,含着温柔浅笑,默默的独自一人坐着。
视线瞟见一堆奏折间的那个小小的锦盒,仿佛一切都变的虚幻,又沉默。
银风会救她,只是一个意外。
只是意外而己……
*
苏瞳是真的万分佩服十三那孩子的韧劲儿,不管是谁劝他,他死也不肯回十三王府。
自从她五天前醒来之后,十三虽然眉开眼笑,但却每天还是小心翼翼的亲自照顾他,苏瞳一直生怕自己被这个只有孩童智商的十三给折磨死,却没想到十三是真的很会照顾人。
或许,是十三已经细心的超出了一个孩童的智商或者一个智傻之人的界限。
苏瞳看不清,但是每每在沉睡时,都能感觉到十三静静的坐在自己床边照顾自己,手很轻,有时候会轻轻拍她,像是幼稚的在哄她睡觉,又有时候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一看就是一整夜。
直到苏瞳觉得自己好多了,这几天专门吃能补血的东西和药材,想要下床活动活动,十三就哇啦哇啦的又哭叫了起来叫嚷着不许她乱动,除非她真的好了才可以下床。
于是苏瞳很悲剧的就这样在她的凤榻上整整躺了半个月之久。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银风怎么把她救活的,比如十三天天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比如自己一共昏迷了几天,比如她那天是怎么在后园里晕倒的。
比如,凌司炀这几天有没有过来看过她。
她问过十三,十三说没有,问过宫女,宫女也说没有。
于是苏瞳就笑了,有时候十三转身出去替自己拿药的时候,她就自己一个人坐卧在床边无奈的笑了笑。
好吧,她承认,她失恋了,苏瞳失恋了!
而且竟然是悲剧的单相思,傻了吧唧的还以为小白兔好歹会听说她快死了能过来看看她,好歹让她觉得心里有个安慰也好,至少不用觉得自己这阵子竟然做了那么多白痴的事情,最后的结果竟是,自己快死了,人家都没有出现过。
苏瞳想骂自己,想打自己,后来又觉得不应该,她现在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好不好?干吗自己还要欺负自己?
但是她手痒。
时间久没杀人了,她现在特想杀人。
于是每当十三笑嘻嘻的亲手喂着她喝完药,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时,十三都觉得有一股寒冷的东西顺着身体直往外冒,吓得不敢再和苏瞳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