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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她的胃病很严重,医生检查完后,黑着脸骂她不珍惜身体,然后给她挂了几瓶药,出去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兄妹两人都没说话。

片刻后,向晚心情复杂地问道:“哥,你刚刚……为什么要撞上去?”

但凡运气再差一点点,他的命就没了。

“我不撞上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被撞死?”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向宇就是一阵后怕。

向晚低着头,心中一阵酸涩。

她知道哥哥疼她,但她从没想过在这种生死关头,哥哥也会第一个想着她。

“晚晚,”向宇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想到她闭着眼睛求死的样子,声音低了下来,“就当是为了哥,你别死,好吗?”

向晚低着头,参差不齐的刘海遮住了她眼底的疲惫和苦涩。

“你再忍忍,就再忍一段时间好不好?”向宇眼底带着几分祈求,“哥知道自己没用,斗不过贺寒川,可我已经开始进公司学习了。你相信我,再过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从贺寒川手里弄出来!”

“哥——”向晚抬起头,声音很轻,“可是我真的好累,已经撑不住了。”

☆、第三十一章 以后别寻死了,行不行?

向宇,“在监狱两年你不都撑不过来吗?你就再撑一段时间,好不好?”

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没出声。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向宇举起一只手,“哥发誓,要是我做不到我说的这些,就让我出门被车撞,下雨天被雷劈,不得好死!!!”

向晚抓住他举起来的手,“哥,你别这样……”

“那你就答应哥,以后别寻死了,行不行?”向宇急切地说道:“监狱生活那么难熬你都熬过来了,现在总比在监狱好吧?你就再……”

“不好,一点都不好。”向晚沙哑着嗓子打断他的话,“哥,你知道到哪儿都被人喊杀人犯的那种感觉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说道:“你知道跪在地上跟别人认错有多么难堪吗?你知道……爸爸看见我就跑时,我心里有多么难受吗?”

在监狱里,她不断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出狱后就好了。

可真的等出来了,她才发现,啊,原来现实可以残酷成这样子。

“哥,你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妹妹,安安静静让我离开吧,好吗?”向晚努力扯了扯唇,“我会努力做成自然车祸的样子,不会让贺寒川有借口迁怒到向……”家。

“呵,你可真是好打算。”

这时,病房门啪嗒一声打开,贺寒川似笑非笑地走了进来。

他一向一丝不苟的西装有些凌乱,额头一层薄汗,也不知是因为病房空调温度高,还是别的原因。

向晚的脸色倏地煞白,害怕,还有惊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做成自然车祸骗我?”贺寒川一步一步走到病床边,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你觉得自己厉害?还是觉得我看起来就长了一张白痴的脸?”

向宇紧绷着脊背站了起来,挡在向晚身前,“贺寒川,你别他么太过分!江清然的腿是腿,晚晚的腿就不是腿了?她腿让你打断了,牢也坐了,你还想怎么样?”

“向先生脾气挺大。”贺寒川偏头看着他,淡淡说道。

向宇梗着脖子还要再说什么,向晚扯了扯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他皱了皱眉,烦躁地往旁边挪了挪。

“贺先生,”向晚坐起来,仰头看着贺寒川,“您和江小姐这么讨厌我,我就用我这条贱命,去弥补两年前犯下的错,您看可以吗?”

她的脸色很苍白,工作服宽宽大大的罩在她身上,看起来异常瘦削和虚弱。

贺寒川垂眸看着她,她眼底死水般的平静,跟两年前的桀骜狂妄还有爱慕完全不一样。

他薄唇紧珉成一条线,莫名有几分烦躁,“死太容易了。”

“原来我这条命都比不上江小姐的一条腿啊……”向晚扯了扯唇,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可悲,“我知道了。”

“姓贺的,你别欺人太甚!”向宇紧攥着拳头,血丝一点点爬上眼球。

贺寒川抚了下西装上的褶皱,说的漫不经心,“向先生应该感谢我才对,要不是我,向晚未必会选择活下去。”

向宇的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腔,他扬起拳,挥向贺寒川的脸。

“哥!”向晚拔掉针头,光着脚下地,挡在贺寒川身前。他们家惹不起贺寒川的。

向宇拳头停在半空,双目赤红,说的咬牙切齿,“晚晚,你让开!”

“时间不早了,嫂子还有孩子们肯定在等你,你先回去吧。”向晚眼底满是祈求,哥哥是唯一对她好的人了,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他。

向宇收起拳头,逼下眼底的泪,怒视着贺寒川,“姓贺的你记住了,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你付出代……”

“哥,回去吧。”向晚扯了扯他的衣服,打断了他的话,“头上的伤注意点,有什么不对就赶紧来医院。”

向宇猩红着眼看着她,想说什么,但嗓子却如同堵了一团棉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片刻后,他抽出一张卡,塞给她,瞪了一旁的贺寒川一眼,转身走了。

向晚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卡,还是上次那一张,她无声叹了口气,把卡放到工作服兜里。

只要她不动卡里的钱,爸妈那里应该不会知道。

“对不起。”她对着贺寒川九十度鞠躬,疲惫地说道:“刚刚的事情,我替我哥道歉,请您见谅。”

“你们兄妹的感情倒是好。”贺寒川意味不明地说道。

向晚抿了抿唇,跪在地上,“对不起,请您见谅。”

“我不是封建王朝的皇帝,没看人三叩九拜的癖好。”贺寒川垂眸看着她,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起来吧。”

向晚膝盖上的淤青还没好,胃又疼得难受,她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输液?”贺寒川偏头看了眼吊瓶。

嘴里的酒气还没消散,熏得向晚反胃,她尽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可开口时还是带了几分难掩的苦涩,“喝酒喝太多,胃病犯了。”

贺寒川黑黝黝的眸子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而后挪开目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向晚心知不该抱有什么幻想,也知道不该期望他会因此对她有所愧疚,可真得听到他只是随口嗯一声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失落。

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低……她高估自己了。

叩叩叩

有人敲了敲门,不等里面有所回应,就推门走了进来。

江清然穿着白色小礼服坐在轮椅上,挂着完美笑容的脸在见到贺寒川也在这里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和嫉妒,但很快恢复自然。

她推着轮椅到了他身旁,娇羞道:“原来寒川哥记得我今天来复健,我还以为你这么忙,忘了呢。”

向晚低着头,垂在腿两侧的手紧攥着衣服,只觉得地面的凉气顺着脚底一路蔓延到心里,冰凉一片。

怪不得贺寒川会来医院,原来是因为江清然在这里复健。

“腿恢复得怎么样了?”贺寒川扫了眼江清然大冷天裸露在外的腿,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医生说,恢复得再好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江清然苦涩得笑了笑,低声说道:“不过没关系,就算我这辈子都不能跳舞了,我也不会怪向晚的。”

☆、第三十二章 那我还得谢谢您?

“江小姐真善良。”向晚直视着她,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两年前事实真相如何,再没有比她和江清然更清楚的了。

“你以前毕竟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忍心怪你呢?”江清然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真的怪你,两年前就起诉你了,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出狱。”

“那我还得谢谢您?”向晚压抑着即将冲出胸腔的怒火,眼角眉梢全是嘲讽。

容易?

她在监狱里两年,每天忍耐着那群人的羞辱,几次在生死关徘徊,江清然说容易?

“我们之间,不用那么见外。”江清然拉住她的手,担忧道:“听说,你刚刚想要自杀?伤到哪儿了吗?”

“我没事,让您失望了。”向晚用力抽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她嫌脏。

“我怎么会失望呢?”江清然咬了咬唇,说的情真意切,“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向晚被她虚伪的样子恶心得够呛,低着头没再出声。

“已经很晚了,打车也不好打,这样吧,我让我司机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家。”江清然清丽的脸上一片真挚,直接无视了病床上的吊瓶,好似不知道向晚生病了。

向晚被她的无耻气到身体颤抖,但余光扫到一旁的贺寒川,所有的愤怒化为不甘和忍耐。她抿着唇走到床边,开始穿鞋。

江清然微微垂着眸子,遮住了眼底稍纵即逝的得意。

“你留在医院养病,这几天不用上班。”贺寒川抽出一支烟,夹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但最后没有点燃,又放了回去。

江清然眨了眨眼睛,惊讶道:“向晚,你生病了?”

向晚皱了下眉,没理会她。演戏,她总归演不过江清然。

“你刚刚怎么不说呢?”江清然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委屈地说道:“要是我今晚真送你回去了,说不准寒川哥会以为我故意的。”

“难道不是?”贺寒川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当然不是了。”江清然眉宇间染上几分忧愁,“寒川哥别这么想我,虽然向晚害得我再也不能跳舞了,可是我真的不怪她。”

贺寒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接她的话茬,而是跟向晚说道:“出院后就回去上班,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嗯。”向晚攥着衣服的手松开再握紧,再三犹豫后说道:“谢谢您给我住院的时间。”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明知道早就该对他死心了,可如今他给的一点点小到可怜的关怀,就让她再次恢复了心跳。

很贱。

可她改不了。

爱这种东西,如罂粟上瘾,明知道有毒,却该死得戒不了。

“不客气。”贺寒川唇角牵起小小的弧度,黑黝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养好病才能好好活着,活着才能——”他弯腰附在她耳边,“偿还你欠下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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