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儿,在‘神仙居’的窗户外边鸣叫着。那清脆地叫声,唤醒了昏睡之中的王强。
他慢慢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伏在床头假寐的妻子。看到妻子脸庞上残留的泪痕,王强只觉得一阵心痛。
这么长的时间里,妻子不仅仅是要陪着自己东奔西走,四处求医,还得要经受心灵的煎熬。
王强颤抖地将手伸了过去,想要为妻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刚一碰到妻子的头发,米迎霞就已经醒了过来。
“强哥,你醒啦。”米迎霞惊喜的说。
这几天的时间里,王强总能有一段时间的清醒。这么一段空隙,也是夫妻之间最为难得的相聚。
也许到了明天,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迎霞,怎么又哭啦。我不是说过了嘛,反正是必死之身,只不过是守一帮我拖了几天时间吧。别哭,别哭,再哭就不好看啦。”王强劝说着妻子。
听到丈夫这样安慰自己,米迎霞眼中的泪水,反而是一个劲儿的流了下来。
特别是听到王强说起李守一的时候,更是伏在床边抽泣了起来。
“迎霞,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妻子的伤心,让王强发现了反常之处。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求医,妻子对丈夫的生存,早就不再抱有希望。要流的泪水,也早就流光。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的伤心呢?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妻子仍在抽泣,王强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听到丈夫发出的声音,米迎霞赶忙一把将王强按倒在床上,口中连声说道:“强哥,你别动。我说,你听我说。”
闹到这么一个样子,如果再不说出来,就会坑害了恩人李守一。
现在已经到了时不我待的状况,米迎霞把牙一咬,就将前后经过简要的说了出来。
得知西方记者蜂拥而来的情形后,熟悉西方那么一套运作方式的王强,就知道这事惹上了**烦。
自己的手术,已经酿成了一个国际上的大事件。弄得不好,就会让学弟李守一陷身于泥水潭中。
再听到姨母所出的那么一个敲竹杠的馊主意后,王强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也才理解,妻子为什么会如此伤心的缘故。
“迎霞,你去把父母和其他亲戚都叫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王强拿定了主意。
等到大家都过来之后,他明确宣告说:“爸爸,妈妈,还有各位亲戚,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是一个有死无生的人。
如果不是碰上守一,在老师家的那天傍晚,就已经去见了阎王。是我的福气,让我碰上了李守一。
学弟冒着风险为我手术,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们都不可再找疗养院的任何麻烦。
我死之后,就将遗体送给医学院作为标本进行研究……”
王强的态度,表现得十分强硬。如果家人不肯按照他的话去做,那就直接放弃这么一次治疗的机会。
那个沈姨母几次进行劝说,都被王强给坚决拒绝。看到儿子的态度如此,王强的父母亲也改变了想法。
他们专门请来公证处的工作人员,由米迎霞和王强的父母亲,一起与疗养院签定了协议。
还用录音录相的方式,表达了全家对这次手术风险程度的理解。
昨天晚上,沈姨母出的那套敲竹杠的馊主意,被病房的护士听得清清楚楚,很快就传到了李守一的耳中。
气得李守一当场拍了桌子说:“枉我还在这儿绞尽脑汗,想要对付外敌。这倒好,他们的家人倒是先要对我下起了毒手。”
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就连华若水这么一种见惯风浪的老人家,也手捋胡须,大叹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噢。”
到了后来,就连一心想要挽救学生一条生命的蔡明心,也明确表态说:“如果王强的家人不肯签协议,这次的手术就算作罢啦。”
王家改变做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疗养院诸人的耳中。这样的做法,让人听了之后到也觉得爽心。
用不着多加商量,李守一就让人发出通知。下午两时,在疗养院礼堂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些事情办完之后,他陪着三个老教授一起,在华门的小楼里吃中午饭。
刚刚吃了一半,艾美从外面走了进来:“守一,邓教授想要见你。他在院子里等着你。”
“噢 ,是邓教授来啦。小美,你让他进来就是啦。”李守一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日子里,大家因为温明志教授的缘故,比起以前治疗梅浩然的时候,关系要密切了许多。
这一次,邓立夫又是治疗王强的盟军。相互之间的说话做事,都要随意得多。
象这种到了小楼,却不肯走进客厅的事,到是不怎么多见。
路由心眉头一拧说:“守一,他恐怕是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才会这么一个做法。你还是出去,见他一见吧。”
心中有所疑惑的李守一,口中‘嗯’了一声。丢下手中的筷子和饭碗,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守一,我有个事情要和你打个招呼。”邓立夫说话的证据,显得有些嗫喏的味道。
眼见对方失去往日的爽气劲儿,李守一心中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如此,还是落落大方的说:“立夫,你是我的学长。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不好商量的事情嘛。”
他愈是这样说,邓立夫愈加尴尬。
哼哧了好大一会,才挣扎出了这么一句话:“守一,让我出面主持手术的事,我恐怕作不到。”
说完这话,邓立夫立即就夺门而走。看他走得匆忙的形状,完全就是一副唯恐李守一不肯答应的样子。
听到邓立夫说的话之后,李守一只觉得自己头脑‘嗡’了一下。
这一次对王强的手术,是以李守一为主。要进行这台手术之前,先得要解决李守一的资格问题。
要知道,李守一只是复一医学院的在读学生。别说没有手术资格,就连从医的的证书也没有。
以前的那几次手术,都是关起门来做。你情我愿,大家都不说话,也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出了问题,治上一个‘非法行医’的罪名,那是肯定不会错。
这一次的手术不一样,必须要有人出面领衔手术才行。否则手术还未开始,就能让有心人做上一大篇文章。
要不是这样,根本用不着考虑有人出面阻挡责难的事。
为了这个缘故,也就决定让邓立夫出面领衔主刀。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他也应该算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年富力强,又是国内知名的教授。万一手术出了事之后,也能有个退步。
依照李守一与邓立夫的关系,再加上大家同时温明志学生的缘份。这么一种安排,邓立夫应该不会拒绝。
从分析所有的麻烦开始,大家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正如路由心说的那样,这人性的事情,最是难说得很。偏偏就在这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前,邓立夫变了卦。
要不是有人性的差异,邓立夫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了恩师温明志的链子吗?
其实,邓立夫的变卦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为王强进行的这么一台手术,完全是一场没有指望的手术。如果不是蔡教授爱徒心切的话,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进行这样的手术。
邓立夫是国内知名教授,如果在这儿栽了名声,将会是人生道路上一个大大的斑点。
从利益价值上来说,邓立夫有点犯不着。
因此,他在得知下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后,立即赶过来进行说明,以免弄出木已成舟的局面。
看着邓立夫的背影,李守一默默无言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这才转身往客厅走去。
客厅之中已经得到消息的大家,都已经丢下饭碗,正在窃窃私语的商量着这件事。
看到李守一怏怏不乐的走了进来,龚明远教授有些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他一拍桌子说:“死了张屠夫,不吃混毛猪。
离了他邓立夫,难道我们就不做手术了嘛。哼!既然是我华夏中医出头的手术,我不出头,还能有谁?”
“龚老,此话错矣。王强是我的学生,这个手术也是由我而起。我不出头,又能让谁出头?”蔡明心也站了起来。
眼见自己的得意学生临阵退缩,温明志更是觉得失了面子。本来就是一团的火气,看到两位教授这么一争,更是觉得怒不可遏。
他一拍桌子,高声嚷嚷道:“二位教授,我提醒你们一句,这是做手术。既然是做手术,哪能离得了我温某人。”
三个老教授,都在争着领头做手术。彼此之间,争得是面红耳赤。不知道内情的人,准会以为是什么利益之争。
他们相争的过程中,华若水和路由心二人,一直是端着个茶杯,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实际上,他们的人生履历之中,都有着从医和进行手术的高等级证书。
别说是在国内做手术的证书,就连国外那些知名医院里,也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之所以不肯出面领衔手术,也只是想要看看人性的展示而已。
如果这么多的人中,都没有愿意领衔手术的人出现,也就会让他们对人性有一种大大的失望。
眼见三人如此争执,他们的嘴角上渗漏出了一缕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