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府的丫鬟们端着各色菜品鱼贯而入,将各桌的酒菜一一分送到位,竺紫琴抬眸朝殿外瞥了一眼,扫及贺谦的身影晃了晃,倏忽消失在殿外游廊的尽头。
“竺姑娘,府内自备的一些薄酒小菜,本王不想太过郑重反让你不适,望你也不会嫌弃!”
平梁王的一声招呼,让竺紫琴不得不收回目光,转脸拱手道,“王爷盛意,紫琴三生有幸,岂有嫌弃之理?不过紫琴此行前来,还有一事想叩请王爷恩准。”
“噢?什么事儿?”
“此事是替我义兄向王爷求请的!”竺紫琴看了一眼贺兰晶晶,转而继续道,“我义兄发现了一桩多年前案子的线索,怀疑行案之人逍遥枉法多年,且极有可能藏匿在平梁界内,可惜有关的一件物证,在我们刚至平梁时就被人抢走了,不过也因此令我义兄更加深信,他的追查应是离真相不远了,故我义兄希望能得到王爷的特令,准他在平梁府便宜行事,毕竟他非官衙正式的捕头,也非平梁府衙的人。”
竺紫琴的话一出,令在场诸人除周奉和左苏青外,皆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竺紫琴会先发制人,化被动为主动,率先一步挑起与金簪有关的话题。
刹那间殿内鸦雀无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像是积酝着蠢蠢欲动的危险,屏气凝神的贺兰元靖和贺兰晶晶知道,竺紫琴是祸是福,就在他们的父王一念间了,甚至他们内心里隐隐觉得,竺紫琴这是在自己找死,用不着脏了他们的手了。
可平梁王妃薛碧影却远没有她的儿女们那样乐观,在竺紫琴说行案之人可能藏匿在平梁界内时,她的脸一下子血色尽失,身形亦晃了晃,感觉像是要当场昏厥,但一只手暗暗地伸过来,紧紧地钳住了她的臂弯,才让她勉强仍端坐于案前。
劲瘦有力的指节,钳得平梁王妃薛碧影臂弯生疼,疼痛亦让人恢复了意识的清醒,薛碧影看都不用看,也知道王爷是在又一次迫着她撑住场面,同时也是一种威胁,让她闭嘴,别轻举妄动。
心寒至极,薛碧影暗暗咬住苍白的唇,目光深幽地盯住竺紫琴。
竺紫琴将一切看在眼里,包括王爷的小动作,她却仍是一副无辜不解的样子,期待着平梁王爷的回答。
假的金簪与她有关,殿里的诸人恐都心知肚明,竺紫琴知道群狼环伺下,仅靠蒙混是过不了关的,与其处处被动,索性不如大胆一搏,搏贺兰晶晶没法承认是她指使的骆重抢走金簪,这一步棋竺紫琴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接下来,局势如何转换,她还真的很期待王爷的表现呢。
当然,周奉确实是被蒙在鼓里,他先给了竺紫琴一个意外,没成想椅子还没坐热,竺紫琴又还了他一份惊异,虽不知竺紫琴何故会提出一个他从未在凤墨口中听说的要求,然看看上至王爷,下至郡马爷那像是被踩到痛尾的表情,就能想象到竺紫琴一番话的分量。
这丫头行事飘忽诡谲,总令人出其不意,周奉在一丝紧张之下,竟同样生出些期许,他好奇,与王爷的对局,竺紫琴到底胜算几分!
另一个不知情的人,是左苏青,她只是听贺兰元靖说起,竺紫琴是个骗子,为了周家财富才冒充的周家大小姐,且还害得周阗被羁押在案,她的吃惊,仅仅是因为没料到竺紫琴的义兄居然是为查案而来,还有竺紫琴竟在家宴的场合提出这等要求,实在太没规矩,乡下丫头果然就是乡下丫头,一点都不知轻重,不管后果。
贺兰元荣则显见没他的兄长和贺兰晶晶的心思深,他瞧着竺紫琴,与其说冷薄,倒不如说是轻挑,他的目光饶有兴致且肆无忌惮地在竺紫琴娇若雪地梅花的俏脸上来来回回地逡巡,还带着一抹猫捉老鼠般的玩味似的冷笑。
剩下两个,姚氏与龚明兴,已在震惊中僵直了身体,他们一动不敢动,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瞥王爷会做反应,而平梁王贺兰遥满脸的阴晴不定,喜怒莫测,更是令宴殿的气氛压抑不堪。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贺兰遥终于开口吐了四个字,“什么案子?”
“多年前发生在京都灵昌的一桩惨案,详情请恕紫琴暂不便透露。”竺紫琴从容不迫道。
“多年前的案子,你义兄如何想起来要再行追查?据本王所了解,他好像没有查案的资格!”贺兰遥不客气地点明了凤墨的身份,说明他已掌握了不少凤墨的讯息。
“是,他不过是个赏金猎人,为了酬金而追凶缉盗,可反正都是追凶缉盗,有人肯托付重金的话,他又何乐而不为接一笔私单呢?”
“受人所托?”贺兰遥深吸一口气,“能告知本王雇主是谁吗?”
“雇主为何人,紫琴也不甚清楚,接了私单就得为雇主的身份保密,好像是我义兄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所以他从不曾与我透露分毫,只道是京都一位身份极其显赫的贵人。”
贺兰遥的面皮抽搐了一下,竺紫琴那般的镇定与从容,不像是在说谎,京都?贵人?还身份极其显赫!贺兰遥隐隐有了些不祥之感。
定了定心神,贺兰遥接着问道,“你说的相关证物是什么,怎么会被人抢走?”
“是一支萤火虫样式的金簪,虫尾还镶有一颗上等南红。”竺紫琴有意顿了顿,才道,“金簪是从紫琴的婢女手中抢走的,当时她拿了金簪,寻访平梁府的各大古玩店及当铺,想看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物件,因为我们所持有的金簪是依图仿制的,真正的原物,则很可能就在凶手手中,倘若凶手又将赃物典当或转卖,兴许我们就有线索追缉到凶手了。”
“到底谁抢的,她看清抢走金簪的人了吗?为何没有报官?”贺兰遥固然心知,一切皆是贺兰晶晶闯下的祸,可为了试竺紫琴话真话假,以及竺紫琴究竟是否知道寿诞那日的事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追根问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