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忠林何曾就死了,死的是忠宝。”富察婉雅有些讪讪地说。
“忠宝死了?”钟氏也惊讶地看着富察婉雅。
“这事实属偶然,昨晚婉雅抓住那两人又从他们身上搜出火折子和桐油,这大半夜的,婉雅当然害怕。”
“竟然搜出火折子和桐油,这两个狗奴才莫不是想放火?”
“婉雅也是这么想,这才让人严查,不料审得失了轻重,那忠宝便死了,婉雅也是害怕这才连夜让人把他抬到乱葬岗去。”
“荒唐!荒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母亲,婉雅也没有想到,那忠宝一向健朗,谁想到只是吃了几鞭子他便死了,还请母亲赎罪!”富察婉雅不禁红了眼眶。
“你……你怎么能……那个忠林呢?”
“忠林没有死。”富察婉雅说道,“因忠宝意外死了,婉雅也乱了方寸,好在华清来了,让我放了忠林。”
“你胡说,你放了他,我怎么没见他回来?”阿枝质问。
“那是你的事,我已经把他放了难不成还要管他去哪?”
“是我,”岳华清忽然开口,“忠林没有回芷兰轩,因为我打发他走了。”
“什么?可是你不是说他死了吗?”阿枝问。
岳华清有点惭愧地摸摸鼻子说:“我是故意那么说气你,其实是我把他打发走了,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别的男人,哪怕他只是个奴才。”
阿枝傻傻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他骗她忠林死了,她冲出去找人,念桃被人侮辱,就因为他吃醋。
“我昨晚打发走了忠林边想去告诉你,不过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想你该睡了就没有进去,不料你竟然出来了……”岳华清脸上有些失落,“我……我怕你怪我私自做主把忠林赶出去,所以就编了个谎话说他死了。”
阿枝看着他问:“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念桃的事和你毫无关系?”
钟氏拍着桌子说:“我现在不想听你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深夜擅自出府?”
阿枝沉默了,她是为了忠林,可是她不能说。她不傻,事到如今她若照实说出来,自己固然问心无愧,可富察婉雅一定会抓住机会趁机抹黑她和忠林的关系。
“说啊!”
“因为我。”岳华清又说道,“因为我,我说忠林死了,她怪我没有帮她,就赌气跑出去了。”
钟氏将信将疑:“是吗?”
阿枝默默看了岳华清一眼,她知道他是在帮自己。
钟氏大怒:“岂有此理!小两口吵架吵到这个地步,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体统,有没有规矩?”钟氏指着阿枝骂道,“你,从你头一天来我们家就搅得满家里不得安宁,我起初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才会答应让华清娶你,而今看来,我是瞎了眼才让我儿子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吱大仙岂是能心甘情愿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嚯”地站起来说道:“我是出去了,又怎么样?母亲口口声声说岳家宽带下人,处事公允,若我深夜出府是错,富察婉雅乱用私刑打死下人又该怎么算,她纵容下人为非作歹又怎么算,事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却只揪着我的错处不放,我不服气。”
“阿枝,你怎么这样同母亲说话?”岳华清说道。
“我不想搭理你!”阿枝直言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出去,念桃也不会出事!”
“放肆!简直无法无天!把她给我拖下去,家法伺候!”
“谁啊?”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叽叽喳喳,谁要家法伺候?”
来的是老夫人季氏。
钟氏忙起身让出上座,下来扶着季氏,毕恭毕敬地说道:“母亲怎么来了,您老近日身子不适该好好歇着才是。”
“老夫人好。”众人纷纷见礼,唯有岳华清和阿枝说,“老奶奶好。”
“好好,我的乖孙儿。”季氏拉着岳华清的手笑道,“过来,到奶奶这里来。”
小厮忙把岳华清的椅子搬到季氏身边。
钟氏说道:“母亲总是宠他,而今媳妇都娶了还是长不大。”
“你倒是怪我。”
“媳妇不敢,只是这样宠着,恐他愈发没有了规矩。”
季氏便努着嘴有些生气道:“我宠我的孙子怎么就没规矩,左右是你们大户人家的女儿规矩多,我是不懂得。”
“哎呦呦,母亲这可是说的气话。”
“我没同你说气话,我说你就是没有孙子着急,嫉妒我,改日你有了孙子只怕比我还要宠的厉害,到时候你便能晓得我的用心了。”
“母亲教训的是。”
季氏笑了笑说:“你就只会哄我,嘴上答应的好,背不住心里头骂我,老货你懂得什么,我都知道,不屑与你们这般小娃娃计较。”
“是啦,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哪里会同我们计较。”
“哎,就是这个道理。”季氏说道,“一辈子人有一辈子人的活法,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自然不犯于同你计较,你呢,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要同孩子们计较。你看我,纵是个不操心的人而今上了年纪,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你呢,趁着年轻更该晓得保重身体,成日里和这帮毛头孩子置什么气。”
“母亲说的有理,媳妇原也不大管他们的事了,只是这次闹的太不成样子,若传出去岂不是让满京城的人看咱们岳家的笑话?”
“我知道,我知道。”季氏说道,“今日这事的确闹的不好看,一来么,阿枝是不对的。”
阿枝看着季氏,颇为委屈。
“你心里头委屈也是当然的,自己的下人无端被人打发了,这是面子的事,莫说她年轻气盛,便是我,你们若不同我打招呼平白把惠平打发了,我也是要同你们翻脸的。”
“母亲说笑了,谁敢胡乱把惠平打发走?”
“你们也就是不敢,知道我不好欺负。所以这件事,老二媳妇确实又不周到之处。”季氏问富察婉雅,“老二媳妇,你说奶奶说的有没有道理?”
富察婉雅只好说道:“奶奶教训的是。”
“再有,且先不说阿枝私自出去的事,岳家的规矩就摆在那里,凡宵禁后私自出府的一律家法伺候,这没什么可说的。阿枝,你宵禁后擅自出府,这件事承认不承认?”
“承认。”
“认罚不认罚?”
“认罚。”阿枝鼓着腮帮子说,“可是我认罚,富察婉雅也要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