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K说要去找他的小伙伴吃火锅,于是他带着锅载着我出门。到地铁站放下我的时候,暮色早已铺满了,沿路的街灯、商铺的招牌灯和人家窗口的光共同点缀着城里这么大的一个岔路口的车水马龙。我从K的电瓶车后座站起来说,亲我一下。
再见面是双十一当天。因本生活助理第二天要去体检,又顺理成章地找到了理由向K总提出借宿的申请。然而好景不常在,我又在独自做卫生的情况下发现了床上有不属于我的发饰。这一次眼泪没有马上出来。这种发现令我疲惫不堪,立刻泄了气般地瘫在床上。
K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去做饭并安排我擦为冬日搬来的暖气片,又让我给暖气片灌水。我用杯子一杯一杯地接;K说你就不能进化得智能一些吗,这要接到什么时候。我说机器老旧有损耗了,要不你换一个吧。K说,换就换。
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看到那个蝴蝶结发饰的画面。所有的爱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转移了吧。我还是没有流出眼泪来,只是平静地吃饭。K说没有纸了,我说床头就发现了一包。我走过去拿纸,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光看到那里有包纸,还看到一个扎头发的。”
“你怎么什么都能看到?你又在家里翻来翻去?”到这一句我才觉得委屈,根本都不用翻,每一次都是摊在面上就差对我展览了。我低头吃饭,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下来。
吃完饭我们趴在床上,默默地研究在双十一的最后一个小时要下单什么,好像刚才的眼泪没有流过。准备睡觉的时候他搂着我,我又坚持推开他;他松开了,我又转过身自己贴上去。我甚至对K说,要不你在家里贴个地铁里的标识,提醒她们下车带好随身物品吧。
真正令我感觉可能是无可挽救了,是又过了两周后。K说他的房间因为隔壁装修进了灰,喊我去擦灰。我们先是在他家附近的沙县吃了晚饭,这里还一切正常,我甚至觉得看着店里监控说自己是男明星的K十分可爱。吃完饭回到家他对我布置了打扫要求若干,就换上了一身十分像样的行头说要赴一场商业social。我擦着灰听到K叫我,猛一回头看到收拾利落的这个人依然叫我心动。我对K 说你好帅哦,K说,你少来。
但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的境况总是充满危险的,因为他自己也估不到又会有什么东西会让我看到。今次真是好大件事了,我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往垃圾袋一扣,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可没有一点点的NTR情结,这只会让我觉得是在羞辱我。怎么我就理所当然来收这快乐之余的灰尘吗?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一丝不挂躺在旁边你没点反应,我可以忍;别的妹妹留低各种私人物件让我收到,我都可以忍。但是爽的时候想不到我,落到灰尘了便知道让我来一趟,算是什么呢?我生平最憎问人What are we? 只因一旦心里有了答案,就没有再去问的必要了。
但秉着我做人的基本原则,接下的活就要尽力做好,我还是擦了灰拖了地晾了衣服换了被套。一顿工夫下来,我已经累得沾到枕头就睡着了。K回来的时候大约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恍惚间隐约感觉到有个人脸凑近了我的脸,又有呼吸的热气飘过。但我非常困,完全想不起来计较刚才的重大发现;且计较又有什么意思呢?除了忍下去,是没有别的路给我的。
第二天早晨,我被街上装修的声音吵醒,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挣扎了一下就坐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回家再继续睡。K见我一言不发就穿衣服,问我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了。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本来短暂遗忘的事情突然又被点醒。顺着他伸出的手,我贴在他肩膀上又流出了眼泪。
到家之后,我哭得又有些累了,微信给K说,是我的问题,第一次看到就该不要再见面的。我又不是拥有什么合法身份的,忍下去也不知道图啥。是很喜欢你,但是流的眼泪太多了,这把年纪折腾不起了。
过了一阵,K回复我说:充电宝忘记了。
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昏过去。什么啊,是生活玩我吗。当然我脑子里马上也出现了另一个极端念头:自然是可以叫个快递解决这个事的。以后就再也不去了。不过,再一转念,我也在上次烧香的时候对菩萨说,如果不行,尽快给点提示吧。一个月过去了,菩萨的提示依然是行。行就行吧,等我哭两天再说。
周末我迎风流泪,体重掉了四斤,爹妈见我忙问黄山旅游竟如此艰苦吗,可见减肥效果极佳。周一早上又突然没有哭的想法了,最终,依照菩萨的提示,我问K今晚在家吗,我要去赎回我的随身物品。
K又来到了地铁口接我,我贴在他的背上,再次降温的冷风吹过我的脸颊也不觉得凉。我突然想起刚认识他的四月份,气温还没有回暖,我穿很多,他却只穿个背心就来见我。一眨眼竟然过去了半年多。
K去做饭了,安排我整理柜子里的衣服。我整理完衣服,他把饭也做好了。餐桌前播着K追了多年的《海贼王》,他一边看剧一边往我碗里夹菜。真想所有相处的时刻都像吃饭一样没有不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