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甜痒得直缩脖子,咯咯咯笑着说:“姐姐,甜甜蜜蜜。”
今天是“她”生日吗?林向美想起了上辈子,七岁之后的生日都是哥哥陪她过的,和几个孩子一样,哥哥每次也是费尽心思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哄她开心。
林向美自诩一向不是个爱哭的人,可这一刻,她喉咙发哽,鼻子酸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她仰头,拿手扇风,想把眼泪给憋回去,嘴里口是心非:“哎呀,你们这是干嘛呀!”
干嘛要这么懂事,干嘛要惹她哭!
见姐姐没有表扬他们,甜甜扁扁小嘴,也跟着要哭。林望星脸上的笑容不见,脑袋耷拉了下去。
“小傻子,姐那是感动的。”林向光拍了拍林望星后脑勺,又把甜甜抱进怀里。
林向美眼睛通红,可笑容灿烂,伸手把孩子们还举着手里的生日礼物都拿了过来:“对,你们二哥说的对,姐姐太高兴了!”
上辈子,她过生日,哥哥送她的礼物都是几万几十万的包,香水,当然哥哥还会亲手做一桌子菜,再订一个精巧漂亮的蛋糕。
孩子们的礼物很普通,可却是这个家里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他们这一片心意,林向美心里像有一团火暖暖的。
她没了哥哥,可却多了三个懂事贴心的弟弟妹妹。人生,似乎也没有那么糟。
“来,姐姐过生日,咱们一起滚运。”林向美吸了吸鼻子,拿着鸡蛋在桌子上来回滚了滚,随后剥开,拿勺子分成四份,每人碗里放了一块:“来,一起滚。”
林向美说完,自己先笑了,三个孩子也都跟着笑了。
吃完饭,林向光抢着洗碗,林望星从炕上到地上,从里屋到外屋,所有地方都扫了个遍。
林向美坐在炕上开始拆甜甜的被子,还有两个男孩之前铺的褥子。
把被面被里,褥子面褥子里都拆下来,林向美分开两拨放在洗衣盆里,兑了温水洗了。
林向光抢着洗,被林向美给赶跑了:“你快点儿给我闪开,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这被里被面啥的。”
本来就破破烂烂的,那孩子那大手咔咔一用力,都得搓得稀碎。
被姐姐嫌弃了,小伙子嘿嘿傻笑了两声,倒也没再抢。
林向美想了想说:“向光,你去找几根棍子,待会儿就在炉子边支个晾衣架,不然这大冷天,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干。”
“哎。”小伙子穿上军大衣,出门。没一会儿抱回来一捆粗棍子,挑了六根粗的,拿麻绳捆成两个三角支架,又拿了根长的往中间一架,一个简易的晾衣杆就做好了。
林向美看了看,很满意:“挺好。”
花了一个多小时,林向美小心又仔细地把两大盆洗好,让林向光帮着拧了个半干,都摊开搭在了晾衣杆上。
林向光去倒水,林向美站在地上往后撑着腰,两只手在后腰上一下一下捶着。
洗了这么多,这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以前不觉得,现在她是多么怀念那个叫全自动洗衣机的东西啊。
不光洗衣机,还有电饭锅,电磁炉,煤气灶,电水壶……,一切可以解放双手的东西她都怀念。
就现在这个状况,从早到晚,从头到脚,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要靠两双手去干,光是为了活着,人就得累死。
她想赚钱,赚多多的钱!买各种自动化的东西,把双手解放出来。
“姐,你上炕歇着,还要干啥,我来。”林向光倒了水回来。
“还真有活儿。”林向美从外屋把昨天买回来猪板油拿进来,“得把猪油熬了,不然怕坏。”
林向光撸起袖子,系上围裙:“姐,你指挥就行,我来。”
“我给二哥烧火。”林望星也不用人喊,自动自觉地坐在炉子前的小板凳上开始烧火。
半大小伙子力气多得很,林向美也是真累了,不跟他谦让,脱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开始指点江山。
林向美:“先把油拿温水洗干净,切成小块,锅里烧热水焯一下,把浮沫捞掉,再捞出来拿温水冲一遍。”
“好嘞儿,明白。”林向光痛快地应道。小伙子力气大,干活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焯好水又冲干净的猪油块就装在了大盆里。
林向美:“把锅洗干净,加两碗水,然后把猪油倒进去,盖上锅盖烧开。”
林向光照做,片刻功夫,锅里开始呼呼冒热气。他去把里屋门打开一个缝,让热气往外跑,又问:“接下来要干啥?”
林向美:“锅盖掀开,拿锅铲勤翻,底下别糊了。”
“好嘞儿,您等好吧。”林向光拿起锅铲子,在锅里来回翻了几下。
林向美被他店小二一样的口气逗得直乐。没看出来啊,这孩子嘴还挺贫。
锅里的水慢慢熬干,开始出油,林向美招呼不停往炉子里添柴的林望星:“望星,现在小火就行了。”
小男孩点头:“好嘞儿,姐,您就等好吧。”语气和他二哥一模一样。
林向光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学我干啥,欠儿的你。”
得,又一个被带歪了的。林向美拍着腿哈哈哈直乐。
甜甜坐在林向美腿上,也不知道姐姐在乐啥,但姐姐开心她就开心,也跟着呲着小奶牙咯咯咯直乐。
炉子里小火烧着,锅里的板油不停翻炒着,颜色变得金黄,块越来越小。
锅里发出滋啦滋啦动听的声音,空气里慢慢都是猪油的香味儿。
林向美忍不住穿鞋下地,站到锅边,叉腰看着。这一锅荤油,够吃上一阵子了。
现在这个情况,没办法天天吃肉,用荤油炒个菜,也能解解馋。
等锅里的猪板油块彻底变干,漂浮起来,林向美洗了漏勺擦干,把油滋啦捞到了盆里。
随后又洗了家里唯一的坛子,拿大铁勺,把猪油一勺一勺小心舀了进去。
林向光拿了抹布垫着,把坛子小心翼翼搬着放到屋子角落。
“锅不用洗,中午咱们吃热汤面条,就着这锅里的油。”林向美拿锅盖把油汪汪的锅盖好。
回头一看,也不知道小甜甜什么时候悄摸地穿鞋下了地,正和林望星一起围着那盆油滋啦吞口水。
看把俩孩子馋的,林向美笑着去拿了四双筷子,给每个人发了一双:“来,尝尝。”
姐弟四个把一盆又香又脆的油滋啦围得严严实实,你一块我一块夹起来放进嘴里。
咔擦咔嚓一咬,满嘴留香。林向美点头,含糊不清地说:“真香,好吃!”
等每人吃了几块,林向美就把筷子收了,油滋啦也端走放在了地上的架子上。
这玩意儿香归香,但毕竟油炸出来的,吃两块解解馋可以,多了上火,也腻歪。
孩子们也都不贪嘴,姐姐不让吃了就不吃了。
算着时间也该做午饭了,想着她今天居然过生日,林向美就和了两碗面,擀成了大大的面饼,切成了宽面。
锅里又放了点儿油烧热,下了葱花炒香,又放了一大把洗干净撕成小块的白菜叶,炒蔫,加酱油,加盐,放水。
等锅里沸腾,林向美把面条抖搂抖搂都下到锅里。
片刻之后,一锅热气腾腾的青菜猪油手擀面就出锅了。
林向美先给甜甜盛了一小碗,又给林望星盛了大半碗,自己盛了大半碗,剩下的都装进一个盆里递给她们家的饭量担当,林向光同学。
她这是按照平时大家的实际饭量分的,大家也都不谦让,姐弟四个坐在炕上,围着昨天沈卫山刚给做好的饭桌,吃得喷香。
当然,雷打不动的,桌上有一碗大酱,还有一小碗切成丝的大葱。
前几天,几个孩子都是扒完葱皮,掰成一段一段咔咔咔就那么咬着吃,后来她给切成丝了。这样吃起来斯文多了。
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想明白,上辈子她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林爱琴也是,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怎么把书里的地点设置成这冬天雪地的大东北了。
几个孩子惦记着她,前几天每天吃饭,不管是谁扒葱,都会“咔”撅一段葱白递到她手里。
地道东北人,哪有不生吃大葱的啊。
她只好硬着头皮咬下去,那股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那个酸爽,眼泪都差点儿给她辣出来。
不过被逼得吃了几天之后,别说,她还爱上了这口,一顿要不吃两口大葱蘸大酱,总感觉少点儿啥似的。
上辈子,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拿着大葱就那么咔咔生吃,完了还能爱上。只能说,习惯真可怕!
姐弟四个抱着面碗,就着大葱蘸酱,秃噜秃噜,没一会儿就把面条吃了个精光。
行,过回生日,鸡蛋吃了,面条也吃了,也算挺圆满。
现在想想上辈子没吃完,拿来糊脸浪费掉的那些蛋糕,林向美只觉得一阵阵肉疼。
造孽啊。她林向美发誓,以后她再也不浪费食物了。
吃了饭,林向光照旧抢着收拾碗筷,林向美把晾着的被里被面翻了个个,烘另一面。
正忙乎着,屋外窗户被敲了敲,林爱琴的声音响起:“林向美,你出来。”
语气傲慢,毫不客气。
她正想找机会和她掰扯掰扯,没想到她自己先按耐不住找上门来了。行,那就会会。
“等着。”林向美冲着窗户喊了一声。
林爱琴有点儿不耐烦:“你快点儿,久了我可不等。”
爱等不等。林向美继续手里的活,等把所有被子都翻过来,调了个面,这才穿上军大衣,围上围巾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在几个孩子眼里,林爱琴是他们的堂姐,还是个和颜悦色的堂姐,以前和姐姐林向美关系也不错。
虽然姐姐特意叮嘱过他们,要离这个堂姐远一点儿,但在他们心里,那还是堂姐。
所以现在堂姐找姐姐出去唠嗑,那是很正常的事,几个孩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林向美走到外屋,又折返回来,把林向光给林望星修理好的那条长棍拎在了手里。俗话说,有备无患。
两个小的在玩没注意,林向光心思缜密,见林向美特意回来拿棍子,忙跟上去小声问:“姐,是不是有啥事儿?”
林向美拍拍他胳膊:“没事儿,我就在院里,有事儿我喊你。”
就林爱琴那个菜鸡,在她手里,一棍子就得趴下。她不是怕她,她只是习惯性谨慎,毕竟那个女人很会耍阴招。
安抚好林向光,林向美拎着棍子出门。
林爱琴站在院子里,闻声抬头,一眼看见林向美手里的棍子,立马变脸,声音都尖了:“林向美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
林向美把这根粗细刚好,长度适中的棍子在手里唰唰唰挽了个棍花,冷笑了声:“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第2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