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惜到底是未经历过那般疼痛,故而一时也无法理解。
“你先躺着,要是能睡就睡一会,我去给你煎药。”
楚玉惜说着就要下榻,却被叶寒司柔声叫住,“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即可,况且你也没睡多长时间。”
“我不想睡了。”
不想睡也只是原因之一,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想要亲自为叶寒司煎药。
她给自己绾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发髻,又随意添了几朵珠翠。
她撑着油纸伞去了后厨,小柒正在那里看药。
“小姐今日怎么醒的这般早?”
楚玉惜上前看了眼汤药,便冲小柒笑道:“我也不太清楚。”
小柒却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地恍然大悟。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上前凑近来,“小姐,昨夜我收拾陛下的衣裳时,看见了娘娘当日为他所绣的那个香囊。”
楚玉惜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随后却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他一直戴着的都是严荟祎给他绣的,我的他估计早就丢弃了。”
见小柒一脸纳闷,她便接着说,“上回严荟祎又亲自为她绣了一个新的香囊,上面的图案恰好也是并蒂莲,与我那有几分相似却比我各相都好太多。”
她只当这是一场题外玩笑话,又怎知叶寒司是真的动了心呢?
……
她回去时,叶寒司已经酣然睡去。
她洗漱一番过后,便去了前堂。陆泓正坐在那里喝茶,阿碧丧着脸坐在一边犯愁。
见着了楚玉惜,阿碧忙起身上前来埋怨她道:“二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嫂嫂竟伙同六哥一起来瞒我,实在可恶。”
“你睡得那般香甜,又有谁舍得去吵你呢……”楚玉惜对她也表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耐心劝解着,“你二哥现下已经没事,安养些时日便可痊愈,你放心。”
忽的又想起何烟仪从前胡闹时她也总是这般,便觉心酸。
“我与她说,她总是赖我。终是要嫂嫂出马,她才肯信。”
与他二人简单叙述了一番叶寒司现下的情况后,他们这才放心。楚玉惜也感觉到了一丝莫大的安慰,别人需要通过她才能来了解到他,可是在间接说明她在他心目中仍是有些份量?
她也不知何时自己竟在叶寒司的事上变得这么谨小慎微,叹只叹那一夜的月色太醉人。
“二哥既已歇下,那我们便先用早膳吧。等用了早膳,我还要进宫一趟……”
提此,陆泓复又看向阿碧,“阿碧,我此番回宫是要将这事告知太后,也好让她安心。但她听了后难免会哀痛,还是得由你在旁安慰才是。”
阿碧目光闪躲了一下,而后连连点头道:“这本该由我来做,谁让我是母后的乖女儿呢。”
陆泓却不由打趣着她,“可我方才还见你有些不情愿,心想着你是不想回宫。毕竟那秦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归期未定,于你来讲岂不是件憾事?”
阿碧当即反驳道:“我哪有不情愿……我只是这厢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朋友、有些不舍而已。当然了,母后自然是比朋友重要。”
未及陆泓回话,阿碧便又央求着楚玉惜,“嫂嫂,秦公子若带了礼物来,你可得细细帮我收着。如若可以,也帮我问问他何时回来……”
阿碧原先炯炯有神的眸色愈发暗了下去,“若他说日后再也不回,那便算了。”
楚玉惜也都一一应下,心里想着的却是等会给叶寒司做什么吃食。他正在养病,是该好好补补身子,加之失血过多,更需进补气血。
用过早膳后,陆泓便带着阿碧出发了。
她亲自将他们送出府外、目送着马车驶离出这条长街的尽头之时,她才转身进屋。
来到后院,叶寒司恰好醒来。
楚玉惜一面为她拆着白布一面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要不先喝点清粥,我中午再给你做猪血豆腐汤补补?”
叶寒司当即摇头,“我素来不喜食那些腥物。”
“可这是补气血最快的方式……”眼见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楚玉惜心里尤为心疼,便接着道,“鲫鱼汤怎么样,再放些红参并红枣,也有补血、生血的功效,只没猪血、鸭血见效快而已。”
见他勉为其难地点头,楚玉惜这才放心。
好在伤口并未渗出血、也未感染、不若可就麻烦了。
楚玉惜细心为他换了药,又替了新的白布缠上,一切动作水到渠成,爽快利落。
“你这番功夫若是花在女红上,怕是也小有成就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思调侃?
仔细为他套上外衫后,小柒也将温好的药以及清粥一起端了进来。
叶寒司一口闷下,神情确实没昨日那么夸张。故而楚玉惜还是在心里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昨日叶寒司就是装出来的,他根本不是那么怕苦。
他是什么人物?堂堂一国之君,经历过不知多少明里暗里的斗争,所涉的苦怕是比这还要强上千百倍。若是屈屈折在了这里,他怕是也活不到如今。
见楚玉惜定睛看着自己,叶寒司这才有所意识,忙心虚地为自譬解道:“我这人正是这样,遇强则强,故而今日这汤药也没昨日那么苦了。”
楚玉惜懒得与他为此争论,便又喂他喝了半碗粥。
正逢外头小节子通报说有一个侍卫要见他,叶寒司让他进来。
见侍卫上前行过礼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玉惜心下想着他们怕是要说什么紧要事。便起身欲出去,以免碍着了他们,却不想被叶寒司厉声叫住,“你溜什么,这话你又不是听不得。”
那侍卫一听叶寒司这么说,便开始汇报情况来。楚玉惜在一旁也听了一会,约摸着是他说了一下现如今生擒到的十余人,分别报上了姓名,又说一切还在审查当中,目前并无什么进展一类的话。
“我如今受伤的消息切勿传开,宫里也就母后一人知晓……至于那些人,能问则问。若问不出什么来,便将人处理了将尸首运回去给他,他见了自会明白。”
楚玉惜知晓他口中的“他”所指的应该正是远在江南以北的寉亲王,也就是他的八弟。
“是。”
侍卫领命退下,楚玉惜不由在心里感慨一番。
“你发什么愣,莫不是你已在心里为我想好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