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温月明露出惊慌失措之色,抿了抿唇,小声问道:“三郎何时来的。”
陆途看着她素衣披发,乌发落在腰间越发显得虚弱羸弱。
“此事你可怪罪我。”他长叹一声,坐在身侧,握着她冰冷的手,哀顿问道。
温月明弯唇,雅黑睫羽缓缓下垂,掩着冰凉的眼,可话语却又格外体贴。
“能常伴三郎左右已是万幸,今日之事也是妾身处理不当的后续,掺和前朝之事。”
陆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胡说,哪来的前朝之事,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温月明只是笑着不说话,柔弱说道:“太医令说妾身要好生修养,妾身想着不如先行回宫。”
陆途蹙眉:“你是在怨朕。”
温月明抬眸,触及他的视线,慌张地摇了摇头。
“只是……”她低头,捏着被子,小声说道,“怕。”
跪在地上的花色忙不迭上着眼药水:“如何不怕,云贵妃竟借机来恐吓娘娘,若非昨日有太子殿下……”
“花色。”温月明忙不迭打断她的话,嘴角紧抿,脸色严肃,“下去。”
“什么意思?”陆途把人拦下,“这话从何说起。”
花色犹豫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温月明,却见温月明对着她摇了摇头,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泄了气。
陆途自然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厉声说道:“不用顾忌,直接说。”
花色叩首,哭泣道:“娘娘刚醒,贵妃娘娘就借着来探病要娘娘离太子殿下远些,叫娘娘不要抱错大腿,说讨好安王才是娘娘的退路。”
“娘娘不过是打猎误入而已,遇见太子殿下纯属巧合,却被云贵妃说的这般不堪,娘娘气得又晕了过去。”
陆途蹙眉,看了一眼卫郦棠。
屏风后的高大身影叉手行礼:“娘娘追着一只红狐狸入密林,巧遇正在休息的太子殿下。”
“够了,让她出去吧。”温月明垂眸,哀求道。
陆途眉心紧紧皱起。
“妾身问心无愧,自然也不会在意。”
“昨日多亏了太子相救,明明当时他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了妾身,为此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温月明庆幸说道。
“妾身原本还打算亲自道谢,现在……”
她抿了抿唇,露出难堪之色。
“姐姐一向说话直接,刚才的话不过是失言,这丫头总是这般大惊小怪,三郎如今年轻力壮,安王又和殿下同岁,姐姐也是疼太子殿下的,毕竟这次是因为救妾身才收了重伤,关心则乱罢了。”
陆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后宫争风吃醋,却不料有些人竟存了别的心思。
“岂有此理。”他愤而起身,咬牙切齿。
“卫郦棠你速去传旨,贬容云为德妃,即刻遣德妃和安王滚回长安,跪抄礼记为太子祈福,太子一日不醒,一日不起。”
“尚服局李如宸。”
陆途眉眼低压,阴气森森说道。
“杖毙!”
作者有话说:
下周三入v,所以周二不更新,明天还有一更,今天在写万字章(虽然只有三百字,我忏悔),入v那天老规矩,发红包抽奖啥的
第十六章
听说容云和安王接到旨意后闹出不小的动静。
上一刻还深情款款的帝王,下一刻却格外冷酷,搂着佳人在行帐内寻欢,却对外面跪着的云贵妃视而不见。
温月明抱病不见。
最后容云和安王被卫郦棠亲自押送回长安。
原本热闹的围猎在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雪中彻底冷清下来。
“你这个小木头,这几天这么怎么机灵。”
行账内,温月明对外是病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实际上,每天就靠温爱带两个包子来果腹。
花色坐在矮凳上给人削着苹果,又恢复了木头模样,一板一眼解释道。
“郎君去找娘娘后,阁老特意找过奴婢,让奴婢仔细说了当时的情况,又教了奴婢到时如何说话。”
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在空中缓缓荡荡,却又没有丝毫要断的迹象。
苹果还没削好,温月明已经把最后一个包子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眼睛盯着水灵灵的苹果挪不开了。
冬日还能吃到这么水灵灵,甜滋滋的苹果,多亏自己病了,圣人怜惜,这才送了几个来。
“爹真厉害。”一侧的温爱惊讶说道,“猜中了你的,也猜中了我的。”
花色把削好苹果递到温月明手中。
温月明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上眼,含含糊糊说道:“老狐狸啊,你瞧他现在都没来看我,可不是把我们都安排得好好的。”
温爱不赞同地看着她,最后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
“真这么饿,就说自己病好了,整天饿肚子算什么。”他颇为不解。
温月明扬眉,故作神秘地说道:“怎么,你的好爹爹没和你说。”
“没有。”他颇为老实地说着,“爹爹倒是知道我每日给你带包子,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多带,不然你好吃懒做,不是,卧床养病,会胖的,是,是对身体不好。”
温月明大怒。
“我就知道是他……”
温爱吓得连连摆手,眼疾手快地把她手中的苹果塞进她嘴里,求饶道:“是我,是我,都是我瞎说的。”
温月明斜眼看他,大口咬了一下苹果,冷哼一声。
温爱连忙哄着:“明日我给带,带一个牛肉烧饼行不行,团团别生气了,行不行。”
温月明得寸进尺:“两个。”
“行行行,两个。”温爱自知理亏,节节退让。
温月明得意地笑着,把手中的苹果吃完,这才继续问道当日细节:“陛下怎么会让你来寻我?”
陆途多疑,太子归京本就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现在太子和贵妃一起失踪,只怕恨不得把相关人士都拴在眼前,怎么会让温爱出来找她。
容云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设局,把陆停和她一起陷害进去。
可谁知,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温赴亲自出手,直接以其人之道黄治其人之心,打得她措手不及。
当真是成也疑心,败也疑心。
“爹说我们是龙凤胎,自小就能相互感应。”温爱眨巴眼,老实交代着。
温月明一愣。
“爹说瞎话的本事……”她捏着手指,语气一顿,讪笑着,“怎么我们两人一个也没学到。”
温爱脸上露出敬佩之色,随后觑了她一眼,小声说道:“你学到了,你可学得太快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温月明哀怨:“你是怎么在这个火热的行帐中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温爱语塞,可瞧着又格外无辜。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拳头打到棉花上,温月明只好咬牙咽下,继续问道。
“也是爹教我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说着。
“爹让我先去山下找个熟悉这一代的老猎户,然后跟在安王殿下后面,最后往西王母山的方向找,沿途记得抄近道。”
“事情当真如此,安王找你的动作很快,依我看就是早有准备,我看到那条碎了的鞭子,这才独自带人去抄近道,果然先一步找到你了。”
温月明心中一个激灵。
“西王母山!”
温爱点头,一脸不解:“不过爹怎么会知道你们朝着西王母山走了。”
温月明沉默片刻,突然咬牙:“竟然拿我当诱饵。”
是了,容云这点伎俩这么上得了牌桌,可若是作为一枚棋子呢。
一个围猎明晃晃数千人,能到明面的棋子本就屈指可数,为了能推进一步,自然是故布迷云,层层掩护,步步紧逼,引得多方而动,却又相互制约才是最完美的局面。
“怪不得,容云要离开这里。”她喃喃自语。
安王背后最大的支持就是安南侯府,薄家可不好糊弄,若是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情,便也盖不住温赴要做的这件事情。
容云降为德妃,足够令他们慌乱一阵,等回过神来,早已胜负已分。
是她在后宫待久了,竟连这个道理都忘记了。
“怎么了。”温爱不解其意。
温月明沉默着,随后微微一笑,轻叹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的爹改名姓韩才是。”
“这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门口传来温赴冷静的声音。
温爱大惊,自椅子上一跃而起,连忙起身行礼:“爹,您怎么来了。”
温赴站在屏风后,背着手,淡淡说道:“有人久病不愈,再不来,我倒要看看之后怎么圆谎。”
温月明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的心虚,靠在隐囊上,懒洋洋说道:“德妃不是还没回长安呢,我不虚弱一点,耽误爹爹大计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