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书生谁都不服谁,你说这篇文章辞藻华丽,这人说他言语空洞……说着说着,两人凑得越来越近,飞沫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喷到彼此的脸上……
宋延年:……
他就说这些文会无聊嘛!
不一会儿,白良宽也回来了,他拖开凳子用力坐下,瞧那模样就是被气的不轻。
宋延年喝了一口茶,茶汤清亮,入口微苦又带有一丝回甘,很是不错。
他翻过茶杯替白良宽也斟了一盏:“喝茶吧。”
起码消气!
白良宽吨吨吨的将那盏清茶喝下,正好他渴了。
他拿去自己的文章往宋延年面前一放。
“延年兄,你说我这篇文章做的怎么样?”
宋延年:“文风雅致,层次清晰,颇为不错。”
白良宽:“就是嘛,我也觉得这样,可你看那举人,就是脸似瘦猴的那位,他非说我这文章聱牙佶屈,有顾此失彼之意。”
“他懂个啥!”白良宽快被气死了,“就会占着老资历说教人,他听说我是去年的举人,还拿眼神上下打量我,那模样我看了就来气。”
宋延年:“那我们出去走走?”
不要说读书人风雅,这斗起文来,比赶出三百只鸭子的声音还要大声吵杂。
白良宽还没说话,这时客栈门口就跑来一个读书人。
“出事了出事了!”
“你们知道方才那林翰林为什么提早走了吗?”
“因为他娘丢了!”
这话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一锅热油里,瞬间就炸了。
“丢了?怎么会丢了?”
“不会吧,就算真的丢了,这事关家中女眷清誉的事,哪里是你能打听的到的?”
“就是就是。”虽然说是老夫人,但是瞧林翰林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他的娘亲年纪应该不会太大,这老夫人也是要脸的,怎么会大咧咧的闹得人尽皆知。
最早喊出消息的读书人听到质疑声,顿时急了。
“此事千真万确!是翰林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嚷嚷出来的。”
“说是进香的时候,人在厢房突然就不见的。”
“……”
哇~客栈里的举人们哗然了。
宋延年心头荒谬:翁大嫂子丢了?
第115章 (捉虫)
因为林翰林的家事,宾悦客栈的文会一片混乱,三三两两的什么话都有。
有人挤了挤眉,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会丢?该不会是老夫人自己跟人家走了吧。”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什么情况下会跟人走,当然是有了私情,私奔啊……
这消息劲爆!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有人反驳。
“我家是开脂粉铺子的,林老夫人是我们那儿的常客,都四十好几了还要抹脂擦粉,那颜色还专挑俏的来,我老娘都说她老不正经,一点都不像常年寡居的妇人。”
相熟的友人扯了扯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憨憨,哪有这样直白说客人的隐私,得罪了翰林大人不说,顾客还得跑光了。
说话的人也是一脸懊恼,话赶话,一时说秃噜嘴了……
“不能吧不能吧……好歹是翰林家的老夫人。”
……
议论声纷纷响起。
宋延年的视线扫过大堂上的众人。
虽然大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相互交换的眉眼里都在说着有可能。
想必出了这个大门,林翰林家老夫人和人私奔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
马阳钊没心情再辩驳了,他拿过自己的文稿,倒眉竖眼的怒瞪了一眼对面的书生。
“哼~什么眼光,粗俗!”
不待那人反应,他摔了袖子转身便朝宋延年和白良宽这儿走来。
座椅上,马阳钊便掀起袖口,奋力的擦了擦自己的脸。
臭死了,一股口水味儿。
白良宽无言的拍了拍马阳钊。
理解理解,他都理解。
……
“你们在聊什么?”
马阳钊的视线扫过这两人,随口问了一句。
他替自己斟了一盏茶,又吃了一块芋头糕。
这家客栈的芋头糕做的不错,香软可口,糕点咬在口中,除了浓郁的芋头香味,内里还包裹着腊肠丁以及虾米。
吃起来甜甜又咸咸,香!
马阳钊吃了两块,又喝了一盏清茶,心情可算舒坦多了。
“延年兄,还是你最明智,下场讨论做什么,哪有像这样点上一壶清茶,再唤上几道茶点,坐在这里有吃有喝来的舒坦。”
宋延年回过神来,他的视线落在马阳钊擦得有些发红的面皮上,问道。
“你也吵输了?”
一个也字一出,顿时引来桌上这两人不满的瞪视,两人同时讨伐他。
“我没有吵!”
“我没输好不好!”
宋延年看了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这个,还说没有吵也没有输,这恼羞成怒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行!那你们吃茶点吧,我方才尝过了,这家客栈的茶点还不错,不不不,你们两个还是多喝些清茶吧。”
他顿了顿,带着笑意继续道。
“茶汤入口微苦,后有余甘,饮来最是消渴,你们二人都辛苦了,来来,多喝几盏。”
白良宽:……促狭鬼。
打量他们听不出来么,他是在打趣他们方才浪费唇舌了。
……
这宾悦客栈着实有些吵闹,三人喝了茶后,唤来小二将剩下的茶点打包好,拎上油纸包走出了客栈。
白良宽回头看了一眼客栈,心有余悸道。
“下次的文会,我也不来了。”
马阳钊点头。
除了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半点不见自己的才华见涨,算了算了,他也不来了。
……
今日日头好,三人都不想这么早回去。
宋延年:“那接下来去哪儿?”
白良宽:“不然去书肆吧,朱雀街有一家书肆挺大的,里头也安静。”
宋延年看马阳钊,马阳钊点头,最终三人拍板。
“那就去那儿吧。”
……
朱雀大街,王记书肆。
宋延年淘了一锭方墨,两本古书,又割了几刀澄心纸,算完账回头时,白良宽和马阳钊还在书肆里挑东西。
他走过去一看,白兄在挑话本,马兄在看那一排的毛笔。
只见马阳钊皱着眉,碰了碰这管,又摸了摸旁边那管,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见到宋延年过来,马阳钊连忙招呼道。
“延年兄,你帮我看看,这几只笔哪一只比较好,我之前那管狼毫,写完策论就已经秃毛了。”
宋延年看了一眼,指着其中的一管笔道。
“这管比较好,狼毫的质的更为上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