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东西类似于某种包含愤慨的呐喊呼之欲出,但他不允许,只能顽固不屈地死死忍耐。
在搞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
一场和最强的对手之间的慷慨淋漓的对决,这不就是他当下最想要的吗?
本来认识埼玉的契机就是这个,还因为在现实之中无法得偿所愿,埃利克一直很遗憾。
如今心愿实现了。
对决还没有结束,而他已经相当满意,心中更有喜悦了。
所以。
这些本该被丢弃的黑色的线,为什么还没有褪去。
为什么,还不能释怀。
梦与现实相连的世界,真的被最强的两个男人打崩了。
不再只是大地四分五裂,还被挖去了厚厚一层,与失去海水的黝深沟壑齐平。
天空之中同样出现了裂痕,甚至比地表呈现的更加明显。
不真实的空间摇摇欲坠,即将龟裂破碎。
好险。
就在这个时候,将星球打平了几层的那两人,似是终于收手,分出了一个高下。
虽然从表面,还是看不出谁胜谁负。
越过还在张裂的地缝,等到超能力者少年辛辛苦苦敲碎外层的冰山,进到最里面来时,刚好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两人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嘶。
从这面无表情发出的声音可知,纵使冷静如齐木楠雄,瞧见这两人此时的惨状,仍是不禁有所动容。
不就是比试吗,为什么要搞得像是有生死之仇,至少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的样子。
粉发少年嘴上吐槽,可过去的速度却诚实地加快了不少。
而越往近走,看得越清晰,超能力者的眉头就越是要跳。他差点以为,这两人真的打得死去活来,全然不顾珍贵友谊了。
不管往哪边看,都是血迹斑斑。
都是强到破格的人,想要分出胜负,就不可能不见血。这还是没有十成十的认真,有保持底线的情况。
忍住眉毛不要再跳,齐木楠雄本来还想顺势问一句,所以你们俩到底谁赢了?
可话到口边,他便发现,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神色略显黯淡。
埼玉的上半身连着双臂被冰封,无法动弹。
而埃利克,他半跪在由自己的双腿划出的狭长沟壑的尽头,鲜血挂在腭下,与汗水混淆在了一起。
虽然有些费力,但他还可以站起来,再做其他的行动,也并没有问题。
埼玉输了。
被齐木楠雄从冰里挖出来时,男人默默地掰掉脑门上由血冻结而成的冰霜,还在跟超能力者抱怨:楠雄少年,我跟你说,绝对不要想不开和埃利克打架。打人又沉又狠还会降温,一般人根本防不阿嚏住阿嚏!
齐木楠雄当即表示,他不是拳拳到肉的武力派,肯定不会脑子一抽想不开跟暴力分子对打。
埃利克这次殴打了我,下一次阿嚏!就是你了。
不,no,拒绝,严令拒绝,不要想我会淌这个浑水,绝对不可能。 真的不来试一下吗?
不来。
超能力者坚定地表明了自己死也不加入的决心,顺带用点力,把埼玉扶起。
这边的一个营救出来了,还有那边的可能,不需要营救的一个?
话虽如此,齐木楠雄和埼玉还是往前面去了。
埃利克果然不需要他人来营救。
他自己站起身,却没有往友人们那边走,而是停在原地,目光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被汗水湿透的凌乱银发就贴在少年似是更白的面颊上,连那金目都像是被水渍模糊,变得一时没那么耀眼。
他赢了,但却没有显得多高兴。
反而有种不好形容的淡淡阴影,在身周萦绕。
虚幻的世界要崩溃了,事实上,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浪费。
在找来之前,齐木楠雄已经把其他人扔了出去,就差某两位当事人了。
但很是奇怪。
走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选在这时开口,而是等了一会儿。
之后。
哎,埃利克,你都胜过我了,好歹高兴一点啊。
埼玉说着,不用超能力者再扶,自己走过去,颇为勉强地伸手,要把还在沟壑里的少年拉起来。
你让我保管的东西,在走之前还你。
齐木楠雄说着,把两条项链没错,梦里复制出来的项链也在取了出来。
还要吗?不要了我也不给你继续保管,太占地方了。
这句话一出,才将少年的注意力引来。
谁说我不要?
埃利克抬头。
他在发表不满的同时,一把握紧了埼玉伸来的手。借了这个力,顺利地来到了上方,与另外两人站到了一起。
决斗之前交给齐木楠雄的项链重新回到了他这里,埃利克将蓝宝石捏住,再看了看另一条是真亦假的项链。
这一条,就不要了。
美丽无暇的珍宝在他手中悄然破碎,化为灰烬,汇入冰屑之中。
旁边埼玉还在咋呼:哎呀等我先摸一下好吧,虽然知道不是正品!但是看着这个贵的东西碎掉,还是有点心痛啊。
你摸真的不行吗?
你让摸?顶着一头血的埼玉很惊喜。
本来是不让的。
但埃利克的视线略有偏移:随便了,你摸一下又没什么。
他作势要把项链递过去,埼玉也抬起了右手。
那只右手落下了。
可出乎意料,男人摸的不是项链,而是少年乱糟糟的头发。
摸,摸摸要开心一点啊,埃利克。
冷不防被按头,埃利克嘴角微动,是想发作又忍了的模样。
他大抵想问,自己是哪里显得不开心了?还有这把他当小鬼对待的做法,也相当不对。
算了。
就当做这是比试输了的人心里不平衡,少年哼了一声,没有把埼玉的手拍开
等下,你的手也放上来干嘛?
这是不受我自己控制的条件反射动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摸上来了。
别看他表情不变,嗓音不抖,但齐木楠雄给出的这个解释可信程度约等于零。
啪啪两声。
埃利克把两人的爪子都拍掉了。
埼玉揉着手背哈哈大笑,齐木楠雄倒是没有笑,神色依旧严肃不对,嘴角似乎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抖了一下。
好了,被你们这么一闹腾,我要醒了。
他说:你们快离开吧。等梦醒,我还要收拾残局,把被影响的世界修正回来。
是时候了。
超能力者要跟擅自闯入自己梦中的外来者告别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而且大概率想说也不会说出口。
还会再见么?
果然,真够矫情的,这种话绝对说不出来。
齐木楠雄想,他做了这么一个光怪陆离又跌宕起伏的梦,事后一定不会想再来回味,更别说怀念在梦里遇到的人。
既然不会怀念,那在这里得到的感情,自然也算不上友谊。
回去之后,就等于回到了按部就班的平常生活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
这时,埃利克和埼玉都看向了他。
你先忙着,过几天我们再来找你玩啊。埼玉先道。
齐木楠雄 :啊?
你埃利克开口,不知怎么,问出了很是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不会也要哭吧?
齐木楠雄:怎么可能!
埃利克看过来的那一眼中,似有让超能力者莫名觉得沉重的东西,可又说不出那是什么。
对方明明在看他,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也字
很在意。不得不在意。
受到没来由的沉重影响,超能力者少年不打算再等了,直接表示要清人了,快走不送。
于是,梦与现实的结合体终于变得空荡了起来。
万籁俱寂。
一切颜色都在消退。
一切事物都在隐没。
仅剩下了空白,身处于空白中的齐木楠雄,以及
不知怎么,飘到了少年脚前的
花瓣?
没搞错的话,这里还是我的梦。第三个擅自闯进来的可疑人物,麻烦赶紧出去。
循着花瓣洒落的痕迹,站立在白茫之中的粉发少年转首,直直看向在自己的梦中更加擅作主张搭起了一座塔,还将一片花海撒来的外来者。
他连询问对方是谁的步骤都省略了,言简意赅,要对方赶紧消失。
可是,这个奇怪的男人比埃利克和埼玉加起来还要麻烦,脸皮也很厚。
哦呀,这不是此间的主人吗,真是失礼了。
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主人的存在,白发长袍手握法杖的男人笑呵呵:因为嗅到了甜蜜的香气,我就悄悄地跑进来了,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才好。
你打搅到了,所以可以出去了吧。
不,不不不。
白发的梦魇再度勾唇,如春风吹拂而来,神情别提有多温和可亲。
他不仅不走,还自来熟地往花海里一坐,单手拖着腮,冲齐木楠雄笑意盈盈:作为擅自在你的梦里小憩的赔偿,不如,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齐木楠雄:对不起完全不想
是一个男人,和他最初结识的两个友人的故事。
第91章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远道而来的男人
这个开头也太俗套了吧, 毫无新意, 让人完全不想往下听。
哎呀, 不要这么挑剔。毕竟的确是相当遥远时间之前的故事,用上老套的开场白也没办法, 耐心一点往下听嘛。
自称路过的花之魔术师的白发男人不仅擅自闯入别人的梦境, 还擅自讲起了开头老套之极的故事。
少年本来不想听, 他还忙着睡醒起来,收拾自己给自己弄出的烂摊子。
可是很奇怪。
他居然醒不来。
梦的世界也不崩溃了, 直接变得开始不受控制,形成好一片僵局,摆明了就是要把梦的主人堵在这儿,出不去, 只能待着。
有足够多的端倪可以合理推测, 这个局面绝对跟莫名出现在这里的花之魔术师有关,指不定就是他动的手脚。
这个花哨的家伙有什么企图?
花之魔术师是什么?可以变出花来的魔术师吗?
刚好路过之类的话信都不能信,大费周章, 难道只是为了给他讲一个故事?
由于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齐木楠雄对此全部持保留态度。
在梦里, 他的超能力暂时性又开始失效,听不见魔术师的心声,更看不透对方是什么来历。
此时的他暂且还不知道,此魔术师非彼魔术师,对方也不是人, 而是活了几千年到现在还活着的梦魇。
虽然对魔术师的观感不佳,但齐木楠雄又觉得,这家伙应该没有恶意。
因此,反正出不去,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来吧来吧,在这儿坐下千万别客气哦。魔术师热情地招手,示意少年过来摆好好好听故事的坐姿、
不要搞得好像你才是主人的样子,很没礼貌好么。少年吐槽,他不坐,就这样站着挺好的,只要留出耳朵听就行了。
好吧,也没关系。
魔术师不勉强他,无所谓地放弃了招呼他本身也只是挂着伪装客气一下而已。
刚才讲到哪里了?哦,还只是开头啊。那就干脆一点,把不必要的开场白跳过好了。
略过并不重要的内容,白发的魔术师重新托起腮,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看不透的紫眸望向的却是没有任何人在的空白远方。
他重新开始了仿若心血来潮的讲述。
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从何处来,只知道有一天,某个世界多出了他的身影。
他来的时候,是独身一人。也很凑巧,在降服偶遇的巨兽的时候,他还遇到了另外两个要来制服芬巴巴的勇者。
啊,不能完全说是勇者,因为那两个人,实际上是男人所到的国家的现任国王,以及国王的好友。
他们三个在杉树林相遇,这就是最初的缘。而男人,又在最初之时与那两人中的一人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就是让他们后来产生纠葛的绊。
等下,先说清楚,什么别样的心思?
少年忍不住在这里打断,因为直觉在此刻上线,莫名地觉得如果从这里开始往下听,又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错觉吗?
然而,很不幸。
居然不是错觉。
魔术师:一个男人对一个没有性别只是躯壳美丽的人偶产生了超越欣赏低于爱情的不能当真的感情
少年:这一长串不知所云的描述是认真的么?
可能这次是错觉。
他从这一串接一串的内容中,听出了近似于某种发酸情绪的私人感情。
嗯,应该是错觉。
少年不允许自己往任何容易坠入深渊一去不回的方向深思。
魔术师:啊。
少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