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阮昭性格冷酷强势,说话做事,从来说一不二,甚至是有些拽到张扬。
她想要的,注定会得到。
从无例外。
*
清晨,院子里响起鸟鸣声,如今在城市的市中心极少能见到鸟雀。这几声清脆鸣啭,还多亏了一楼偏房屋檐下的那窝燕子。
春天来了,燕子也跟着回来了。
这院子是清末民初建成的四合院,一直保存的还算完好,历经了时代变迁,终于成了一幢隐没在繁华闹市区的幽静小院落。
院子虽年代久,但胜在地段好,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高楼大厦。
闹中取静,最是宜居。
阮昭醒的早,下楼时,家里的保姆董姐早已经在炉子上炖了一锅汤。
云霓坐在旁边小凳子上,帮忙看火。董姐忙来忙去,显然是在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
“妮妮,要不你去楼上看看,昭小姐起床了没。”
董姐自持是个老派人,哪怕在阮昭这里干了也有好几年,依旧客气称呼阮昭一声小姐。
不过阮昭这里,随处都是老东西,对于这种老式称呼,她也没放在心上。
“起来了,”她站在门口应了声。
董姐转头瞧见,立即说:“你昨晚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要不然我肯定等你回来,给你做宵夜。”
连主顾回来都不知道,董姐自觉有些失职。
所以一大清早起床,看见门厅那边阮昭的东西,她就立即去菜市场采购了新鲜食材,准备大展身手。
彻底犒劳阮昭旅途归来的胃。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都给你做。”董姐问。
阮昭说:“不用太复杂,我待会就要出门。”
“去店里吗?”云霓立即说:“我哥一大清早就去了,他说昭姐姐你昨天坐了一天车子和飞机,肯定很累,不用着急过去。”
离这小院不远的几条街,就是北安最远近闻名的朝天街古玩市场。
阮昭在那边有间叫明堂斋的铺子,专做的就是古玩生意,古玩鉴定、买卖,修复都有所涉猎。
不懂行的,可能瞧不出明堂斋的厉害之处。
但是圈内人都知道,要想请的动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小圣手’,就必须得来这间铺子走一遭,久而久之,明堂斋不仅在国内古玩圈子里颇有些名声。
很多外地古玩藏家,都会远赴而来。
云霓的哥哥云樘,如今就专管着这家铺子。
“不去店里,我得先去别的地方。”阮昭老神在在。
云霓有些好奇:“可是刘老板也不知道在哪儿知道,你回来了,一大清早就给我哥打了电话。”
“让他等着。”
云霓见她居然连赚钱的事情,都不上心,不由更加好奇:“昭姐姐,你要去干嘛啊?”
阮昭正接过董姐端过来的甜白瓷小碗,略一低头,吹了下还冒着热气的汤面,懒洋洋说:“去翻山越海。”
云霓瞪着眼睛,显然是没听懂。
不过阮昭也不需要她懂,傅时浔这种男人,真要撩到他,无异于翻山越海。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
北安大学校园内,大概是周一的缘故,显得格外有生气。一大清早,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队伍,就占据着学校里的主干道。
因为北安大学占地太广,学校面积大,光是从食堂到教学楼都有一段距离。
学生手里基本是人手一辆自行车。
傅时浔走近教室时,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听到太过吵闹的声音。
大学课堂秩序不如高中阶段,有时候哪怕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也依旧吵吵闹闹,甚至还有学生不断进出。
偏偏今天,有种异样的安静。
于是在他踏入教室那一刻,他一眼察觉到这种异样安静的来源。
因为教室第一排,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重工刺绣风衣外套的女人,明明身上的衣服繁复,却因为她过分纤细又板正的身姿,从而是显得精致,而非累赘。
相较于满教室穿着打扮普通的学生,这姑娘倒不像是来上学听课。
更有那么点砸场子的味道。
于是第一排除了她之外,空荡荡的,无人敢坐。
傅时浔走进教室的瞬间,阮昭的目光就跟他对上,只是这一次也如之前一样,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有所停留。
就好像他全然不记得,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在大昭寺里,拦下他要微信的姑娘。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傅时浔拿出签到表,开始点名。
随着一声声应答,点名很快结束。
在此期间,阮昭单手托下巴,微侧着左脸面向傅时浔。
从来没什么美而不自知,阮昭不仅知道自己长得美,而且还知道哪个角度能让她看起来最是惊艳动人。
所以早在傅时浔进教室那一刻,她就不动声色地摆好了表情。
近在咫尺的美人,只要他不是真的眼盲,总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傅时浔点完最后一个名字,眼睫从面前的名单微抬起。
视线自然得落在了离他最近的阮昭身上。
此刻阮昭直白而露骨的打量,就这么落进他眼底,她不仅没不好意思,反而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眸里灵动的光彩如水银泻地般流出。
似乎在传递着一个意思
——看,又是我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只是在这个她自认为是心照不宣的眼神后,男人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下一秒。
他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清清楚楚传遍整个教室。
“现在,请没点到名字的人。”
他似乎有意停顿了下。
“出去。”
第四章
这一刻,教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但从四面八方学生眼中投射过来的探究视线,纷纷落在坐在教室最前面的阮昭和傅时浔身上。
虽然傅时浔没点名,但是全教室,包括阮昭本人。
都知道,他说的就是她。
于是阮昭哪怕背对着其他人,都能感觉到身后传来各种好奇眼神。
其实上这节课的学生,也并不尽是都认识。有时候相互串课都是正常情况,平时更是不乏有陪男女朋友来上课的别系学生。
况且傅时浔的课,在学校还是热门课。
当初光是抢课,就直接把学校的教务系统搞到崩溃。
每次上课时,阶梯教室里乌泱泱的全都是脑袋,按理说,一眼是看不出谁是这个班的,谁不是。
但美貌这种东西,就跟咳嗽一样,藏不住。
阮昭往教室里一坐,整个人就跟自带光似得,漂亮惹眼到发亮。
况且她还坐在第一排。
想看不见都不行。
历来都知道,能在大学教室里坐第一排的人,不是学霸就是狠人。
这位仙女,只怕就是个狠人。
果不其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傅时浔脸上已经写满了赶人两个字,阮昭依旧从容淡然,只见她自然的撩了下披在肩头的长卷发,缓缓从位置上站起来。
她淡然望着眼前的傅时浔:“教授,您没点到我的名字。”
“我的课不接受旁听……”傅时浔视线轻轻落在阮昭脸上,眼底子依旧是那股不好糊弄的冷淡劲儿。
阮昭慢慢凑近他的讲台,双手搭在台面上,用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叫阮昭,耳元阮,大昭寺的昭。”
大昭寺,位于西藏。
阮昭就是故意提及这个,就是让他想起西藏,想到扎寺的那惊鸿一瞥。
她不信,他当真对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位小姐,这个教室里有八十九个学生,现在你已经耽误了他们两分钟的时间。”傅时浔说完后,薄唇微微紧抿着,那股子冷淡到要命的劲儿再次溢出。
不得不说,阮昭就是被他身上这股冷淡劲儿吸引了。
只是他这句话,让阮昭不由想起自己的高中班主任,面对班级里调皮又不服管教的学生,最常说的就是,就因为你浪费了一分钟时间,全班六十个学生,那加起来就是六十分钟。
阮昭被这个莫名的念头,逗的一笑。
只是她一笑,傅时浔的眉心蹙的就更紧了。
于是在他再次出口赶人之前,她淡笑解释:“抱歉,我并不是在笑话你。不过傅教授你既然不接受旁听的话,我出去就好了。”
说完,她拎起桌子上的包,准备离开。
只是临走前,她转身冲着身后教室里的学生微微一鞠躬:“对不起,浪费大家的时间。”